第三十章蟲子與蘋果
回家所用的時間遠比司徒玦想像中更短,對於自己是怎麼上的公車,一路上又停靠過那些地方,在她記憶裡全是混沌一片,那些有如被剪輯得凌厲而散亂的鏡頭將她腦子塞得擠擠挨挨。教授說起他名聲斐然的妻子時懷念而落寞的神情、曲小婉半隱在暗處的絕望、中年男人手心的熱度、還有些話一直嗡嗡地在耳邊縈繞。
「……我喜歡年輕美好的女孩」
「……做我的研究生……你將是我的關門弟子……」
「你回來了我都不知道,我等了好久睡著了……」
「……這就是你對我疏遠的原因?」
……
下了公車,她飛奔著朝回家的方向跑,直到那棟小樓的燈光在望,她才覺得逃出生天,回到了熟悉而又安全的人間,連應門的姚姑姑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也變得莫名的親切。
司徒玦盼著爸媽都不在,她渴望坐在起雲身邊,緊緊地挨著他的身體,用最快的語速去傾吐那些不可思議的瘋狂,讓他的理智和溫存驅散她心中的濁氣。
然而進門的瞬間,好像有些什麼東西絆住了她的腳步,讓她前行的每一個動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姚起雲會怎樣評判剛發生過的一切?是的,她瞭解他,他會皺著他的眉,冷冷地說:「司徒玦,我早告訴過你要離他遠一點,我說過許多遍,可是你從來都不肯聽。你就是這樣,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是如此緊張她,同樣,他也會毫不留情地提醒她:你是錯的,錯的!
僅憑善意和衝動去做一件毫無把握的事是錯。
拒絕相信傳言背後捲起的那些骯髒的沙塵是錯。
天真是錯,自負是錯,不肯聽他的話更錯!
沮喪的感覺悄然蔓延,以至於司徒玦進入客廳後,發覺姚起雲的房間燈光是熄滅的時候,竟然暫時地鬆了口氣,也許她需要緩一緩再去面對他的憤怒,哪怕只是一會。
不過是晚上八點多,姚起雲還沒回家,這幾天他都比較忙,這尚在司徒玦意料之中,令她意外的反倒是吳江的出現。
吳江獨自坐在司徒家客廳的沙發上,一手拿著遙控器,一手拿著個啃了一半的蘋果,臉上還掛著被綜藝電視節目的搞怪逗起來的笑容,很是悠哉。他一見司徒玦出現,趕緊站起來招呼她坐到自己身邊。
「你算是回來了,怎麼樣?快跟我說說。」
「天知道!」司徒玦憋了一肚子的話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從小到大她還從來沒有藏過那麼多的心事,吳江本來是她最好的垃圾桶,然而涉及到曲小婉,事情開始變得微妙而詭異。她撇了一眼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看電視,不時從敞開的房門處查看外面情況的姚姑姑,壓低了聲音對吳江說:「我們都不在家,虧你一個人也待得住,克勃格沒給你什麼好臉色吧?」
不知道為什麼,在司徒家的客人裡,姚姑姑唯獨面對吳江時臉色不善,當然,薛少萍夫婦在時是不敢的,但私下裡,尤其是吳江來找司徒玦的時候,這半老太太的目光就比獵鷹還警惕,嗅覺比狗還靈敏。司徒玦常覺得諷刺,姚姑姑一方面不喜歡侄子跟她在一起,另一方面卻對她和別的男孩接觸尤其在意,彷彿一不留神就有人會背著她侄子做見不得人的事一般。
吳江倒是毫不介懷,晃晃手上的蘋果,笑嘻嘻地說道:「我看她臉色幹什麼,我又不是來找她的,難不成她敢把我趕出去?我跟我媽過來的,她跟薛阿姨喝茶去了,我乾脆就留下來等你,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用不著人侍候。對了,鄒晉那邊有沒有譜,你倒是說啊。」
「走,上去說。」司徒玦示意吳江隨自己上樓,避開不遠處那雙豎起來的耳朵。當她整個人窩在自己房間的軟椅上,才覺得真正耳根清淨了下來。
「該求的情我都求了,他沒表態,反正我覺得小根還是做好心理準備為好。」司徒玦悶悶地說。
吳江在她對面的搖椅上搖了好一會才說道:「總是謝了,司徒。」
司徒玦嗤之以鼻,「你跟我客套?再說輪得到你謝嗎,如果說為朋友,小根也是我的朋友。這事不是你的錯,你別瞎攬上身。」
「反正我後來想想這事也不該讓你出面,我當時急糊塗了,怪難為你的。」
不知道為什麼,司徒玦聽到吳江這平淡無奇的一句話,竟覺得鼻子一酸,那些片段猖狂地挑戰著她的心理防線。她匆匆地問了句:「你跟她最近到底怎麼樣了……我是說曲小婉。」
「我也說不清,就這樣吧。」吳江給了個說了等於沒說的答案,繼而笑著道:「你幹嘛問這個?」
司徒玦避開他的眼睛,認真地問道:「吳江,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看上了她什麼?」
吳江還在吱吱呀呀地搖著那張年代久遠的籐椅,順手把剛解決掉的那個蘋果核扔進垃圾桶。
「叫我怎麼說……就拿蘋果來說吧,就好像肚子餓的人在一大堆水果裡挑中了一個蘋果,一口下去,味道跟自己想像的可能有點區別,第二口下去,覺得這樣也不錯,說不定蘋果就該這味道,不知不覺就啃成了核……咳咳,關鍵不在於那個『啃』字,而是在於,這個時候你忽然發現自己已經飽了,就算你面前還擺著香蕉、菠蘿、西瓜還有梨,你已經不想再去嘗試別的滋味了。」
吳江的比喻一向打得很爛,司徒玦沒好氣地說,「要是你挑的蘋果看上去光彩,其實又酸又澀,你也非得啃到最後一口?這說得通嗎?」
「那又怎麼樣。」吳江聳肩,「甜的水果到處都是,可那是我的蘋果。」
「如果它裡面被蟲駐了呢?」吳江的椅子搖得心事重重的司徒玦心煩意亂,她探身一把按在椅子扶手上,穩住了它。
不是沒有想過,即使是好朋友也該留有餘地,就像媽媽路遇同事的丈夫與別的女人手牽著手,最終卻保持了緘默,她說也許遲早有一天這個沉浸在幸福婚姻中的同事會發現真相,但也許永遠不會。總之揭穿這層殘忍面紗的不應該是個外人。可以提醒,不必說破,以媽媽的處世哲學來看,司徒玦的義務已經盡到,但是面對著吳江,她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那樣,讓那些原則和技巧都見鬼去吧,她只知道她有義務讓自己的好朋友洞悉真相,避開傷害。
「吳江,我勸你醒醒,曲小婉她根本不值得你愛,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吳江笑著拿開了司徒玦的手,打斷了她,「你家這張椅子挺舒服的。」他又開始搖晃了起來,這一次他搖得很快,越來越快,快得讓他的臉在司徒玦的視線中變得模糊了。
「我們剛才說到哪了,對了,蘋果……蘋果!對於很愛吃蘋果的人來說,如果那個蘋果有蟲,他有兩個選擇,第一,從頭到尾沒有看到那條蟲,很滿足地吃完整個蘋果;第二,發現有蟲,噁心得馬上把它扔了。但是,即使他扔了蘋果,他還是一個愛吃蘋果的人,那種喜愛的感覺不會因為他扔或者不扔而改變,那不是他能夠選擇的,他選擇的其實只是快樂地吃蘋果,或者難過地看著不得不扔掉的蘋果,同時被蟲子噁心著。」
司徒玦暈乎乎地聽吳江說完,她發誓她以後要討厭蘋果。
「還是不通,難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蘋果?」
「如果這個蘋果沒有因為一個蟲而徹底地壞掉呢?」
「可……」
「行了,司徒,我謝謝你了行嗎!」
吳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大概是因為之前劇烈的晃動,他的臉色並不好看。
司徒玦這才覺得自己這最好的朋友也變得有些陌生,她曾經認為自己瞭解他,就好像瞭解另一個自己。莫非所有的人長大了以後,心裡都會多了一間門窗緊閉的小黑屋子,必要的時候藏在裡面,才會覺得安全。可她還傻乎乎地獨自敞亮著,陽光得進來,風雨也得進來。
她想她是懂了。那些亟不可待的「秘密」唯有默默地嚥回肚子裡。
「隨你便吧,像你說的,你吃你的蘋果,跟我沒關係。」她不知道自己聲音是不是顯得特別生硬。
吳江很快又恢復如常,臉上流露出一絲歉意,他急著道:「我可沒有別的意思……真生氣了?」
要是換過去,司徒玦鐵定要痛罵他一場才解氣,可是她現在只想讓自己靜一靜,她推著吳江往門外走,「行了,你回去吧。」到了門口,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似地拍了拍自己的頭,回到房間的垃圾桶裡拾起那個蘋果核,不由分說地塞給吳江。「千萬別忘了『你的蘋果』,要是你想它了怎麼辦?」
吳江哭笑不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狼狽地退了幾步,很快就被一扇門隔在了外邊。他訕訕地找了個垃圾桶重新扔了那果核,敲了敲門,「那我先回去了,是朋友就不許有隔夜仇啊。」
他等了一會,房間裡沒有動靜,只得先行離去。
吳江走後,司徒玦躺在床上,等著姚起雲回家。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沉沉的眼皮如烏雲般將黑暗籠了下來,很快,紛亂的夢接踵而至。
流淚的曲小婉,捧著蘋果站在遠處的吳江,從風度翩翩瞬間變幻成青面獠牙的鄒教授……姚起雲朝她走了過來,對啊,她還有起雲呢,她飛身投入他的懷裡,誰料卻撲了個空,抬起頭,他還站在一步外開,皺眉看著她。
「司徒玦,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這是你自以為是的苦果。他對你做了什麼?手?只是手嗎?這是你自己說的,事實上怎麼樣,誰知道?」
吳江的聲音也遙遙傳來,他手裡的蘋果不見了,轉為將曲小婉擁在懷裡,他們一臉甜蜜。「……你能選擇的只是吃掉那條蟲或是忘掉那條蟲。」
司徒玦殘存的理智在反覆地告訴自己,這只是夢,只是夢,快點醒過來。她用力閉上眼睛,再睜開,發現所有的人都不見了,空蕩蕩的路上只留下自己一個,每一盞路燈都在悄然窺視著她,背後的草叢窸窸窣窣,恐懼漫無邊際地滋生。
「誰,是誰躲在那裡?」
她壯著膽子咬牙撥開草叢,一直猙獰的黑色巨爪忽然從裡面探了出來,死死將她鉗住。
司徒玦氣喘吁吁地醒在了自己的小床上,光線從未曾緊閉的窗簾外透了進來,天亮了,她連衣服都沒有換就這麼睡了一整晚。正待強打精神起來梳洗,她忽然記起自己今早是沒課的,原本計劃是去找間教室看書,學校保研複試的筆試就在不久之後,雖然大家都說只要進了擬推薦的大名單,本校的筆試面試都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關鍵還是聯繫導師,可她之前一直卯足了勁,希望最終用實力叩開鄒晉教授的大門。
就在十幾個小時以前,那個讓校內外無數同專業學子擠破頭爭相拜入門下的鄒教授親口對她說,她將是他的關門弟子,他甚至可以不需要她任何的回報,就甘願做她的基石。然而在她洞悉了光環背後那些不堪之後,這一切還有意義嗎?
她重新躺回了床上,剛閉了一會眼睛,伴隨著敲門聲的熟悉節奏,姚起雲在外邊叫她起來吃早餐。
門一開,看到她亂糟糟的頭髮,姚起雲吃驚地笑了起來,「不是說今早要跟我一塊走的嗎?」他回頭看了看,除了他倆之外,其餘的人都已坐在樓下的餐桌旁,便輕聲道:「昨晚怎麼睡那麼早,我九點多到家,你已經睡了。」
「我原本是打算等你回來的,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她說完,莫名地覺得這話有些熟悉,仔細一回想,竟似曲小婉也這麼對鄒晉說過。司徒玦打了個寒戰,她大概是有了心病,那樣地害怕自己與另一個人相似之處,就連如出一轍的語句都覺得彆扭。
姚起雲飛快地握了握司徒玦的手,「等我幹什麼?」他原是含著笑,漸漸覺察她的精神不佳,收起了笑意,憂心道:「你怎麼了,病了?」
「可能是有些感冒了,今早我不去學校了。」
一個晚上過去了,當所有的急切都沉澱了下來,司徒玦反而失去了傾述的**,尤其是面對姚起雲。關心則亂,她沒有必要把那只噁心了自己的蟲子挑出來在噁心他一遍,挑起些無謂的爭端。再說,有些事還涉及到吳江的隱秘。也許吳江是對的,每個人都有秘密。
姚起雲說:「要不我也請假在家陪你。」
「好啊,不過我要提醒你,今天早上我媽在家。」司徒玦偷偷指了指樓下,果然,他臉上浮現出失望。
結果他還是一個人去了學校,司徒玦把自己關上房裡,試圖將昨夜被夢魘奪走的睡眠補回來,說不定當她好好地睡上一覺,就會發覺其實一切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糟。
中午時分,得知女兒「感冒」了的薛少萍喚她起來吃藥,司徒玦偷偷把藥衝進馬桶裡,一出來就接到了小根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端,小根的振奮之情溢於言表,猶如重獲了新生。他說,他剛剛接到院辦的通知,鑒於他是因病缺考,這個週末會再給他一次補考的機會。小根當然知道這次鹹魚翻生絕對不是因為自己的苦衷感動了上天,所以一個勁地對司徒重複著自己樸素得不能再樸素的感謝。
司徒玦為小根而生起的些許欣慰很快被更多的疑慮衝散,昨天和鄒晉的會面最後以那樣難堪的方式收場,之前他的拒絕也有理有據,沒料到轉瞬就改了立場,按說他今天人已在長春,還肯特意為這件事打電話回來佈置,實在也算得上有心,難道僅僅只是被她的誠意打動?
「別謝了,醫院證明還是吳江弄到的呢,我只是把它交給鄒教授而已。」司徒玦對小根說,她想了想,又接著道:「說起來,證明是假的,這次能有轉機也全靠你的運氣,可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小根,你補考的時候可別再出狀況了,另外,這事今後也別提了行嗎,對任何人都不要說起了。」
小根還沉浸在絕處逢生的喜悅中,司徒玦說什麼,他自然是答應的。司徒玦疑心他沒有把自己的意思領會完全,又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這事除了你、我和吳江之外,千萬別告訴其他的人了。」
「今早我還見到起雲,他問起我的事怎麼樣了,嘿嘿,起雲算不算其他人?」小根用一種老實人的狡黠問道。
司徒玦一陣頭痛,她和姚起雲都沒有對外明示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是現在看來,不但譚少城看出來了,就連小根都心裡有數,原來這個秘密也只有當事人認為它依然是個「秘密」罷了。不過她現在首先需要考慮的並非這個問題。
「我說的是任何人,任何人!」司徒玦按捺著性子重複了一遍,得到小根鄭重的肯定回答才安心了一些。
晚上,難得在家休息的薛少萍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菜,司徒久安也沒有應酬,一家人吃過了晚飯,圍坐在沙發上吃水果,薛少萍忽然漫不經心地問了句,「女兒啊,你跟吳江吵架了?」
「呃……」司徒玦頓了頓,不解地看向媽媽,順便白了廚房裡洗碗的姚姑姑一眼。
「行了,你們不是吵架了的話,今天你陳阿姨打電話到家裡來,為什麼你看到是他家的電話就不肯接了?」薛少萍抿嘴一笑,「我說今早怎麼無精打采的,這感冒來得快也去得快。」
司徒玦趕緊辯白道:「這哪跟哪啊,我跟他不過是有些小口角,再說這跟我感冒半點關係都沒有,你盡亂點鴛鴦譜。」
「你們看這孩子,我就問了一句是不是吵架了,她就急得直跳腳。」薛少萍對司徒久安笑道。
「你們女人就是事多。」司徒久安眼不見為淨地看自己的新聞。
司徒玦當然著急,不是為了媽媽的話,而是擔心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她拿起一片橙子,嘟囔著,「反正別把我硬跟他扯一塊。」動作間,腕上的鐲子跟玻璃制的果盤不經意碰撞,發出了清脆的敲擊聲。
薛少萍循聲朝她那只鐲子望去,蹙起眉尖道:「你還帶著這個鐲子?枉費你外公從小教你賞玉,這點眼力都沒有,讓人看到了笑話。」
關於司徒玦這個從不離手的鐲子,薛少萍已經說起過不止一回,事實上,不止是她,不少身邊的人都對她帶著這樣成色的首飾感到詫異,用薛少萍的話說,還不如不帶。
司徒玦轉了轉手腕,「我就喜歡,千金難買心頭好。」
「你要真喜歡這些玩意,比這好的也不是沒有,說起來我手上倒是有一個。」薛少萍看來是受夠了女兒手上那塊磚頭料,還不等司徒玦開口說不要,已經起身上了樓。
等她返回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個暗紅色的錦盒,她把盒子遞到司徒玦手裡,「你看看這個怎麼樣。」
司徒玦只得依言打開,臥在盒內錦緞上的是一隻濃翠逼人的翡翠鐲子,她舉高它在燈光下照了照,果然種、水、色俱佳,晶瑩剔透的,饒是在她心裡什麼都比不上姚起雲送的鐲子有意義,也不得不承認手上這個確實讓人看了心生喜愛。
「比你那個好吧。」薛少萍含笑道。
「這可不好比。」司徒玦小心翼翼地把玉放回了盒子裡,放回媽媽面前的茶几上。她是識貨的,這物件就算擱她外公那也不能說是個普通玩意。
薛少萍又把它推了回去,「給我幹什麼,說了讓你拿去戴著玩。」
「我不要。太貴重的話戴在手上難受,磕了碰了心疼。」
「你這傻孩子,既然給了你,怎麼磕磕碰碰都是你的事,連這樣的東西都受不起,不是小家子氣是什麼?」
司徒玦只得又把它拿了回來,擺弄著,好奇問道:「這也是外公給的?」
「這倒不是,早些年你陳阿姨送的。」薛少萍輕描淡寫地說道。
司徒玦立刻翻了個白眼,「又來了。媽,你還是拿回去吧,我戴著現在這個就挺好。」
「說的什麼話,你陳阿姨既然送了,那也算是我東西。」薛少萍薄責道:「你手上那胡鬧的東西就戴得,媽媽送你的就戴不得?」
姚起雲仍在跟司徒久安談論著電視裡的時事新聞,司徒玦拿著錦盒,悄悄歎了口氣。
等到爸爸媽媽都回了房,司徒玦聽到姚起雲上三樓天台收衣服的腳步聲,她躡手躡腳地跟上去,從背後一把將他抱住。
「為這個生氣就是醋罈子裡泡著的豬頭。」她在他耳邊呵氣道。
姚起雲緩緩回過頭來看著她,問道:「你昨晚一個人去了鄒晉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