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小小雀精對俊俏的雪鴞頗有興趣,撲扇著翅膀在他身邊繚繞不去。雀精多半剛剛開了靈竅,通體籠罩玉色柔光,還遠遠未到修成人形的地步。時雨嫌它吵鬧,卻也懶得花費心神去驅趕,心道若這傢伙不識趣碰到自己的羽毛,再去收拾它也不遲。
想到這裡,時雨忽又懷疑,靈鷙對待他是否也是這樣的心態?他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也沒留意那雀精是何時沒了動靜,週遭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之中。時雨扭頭,看到水邊多了一人,白衣舊傘,正是靈鷙。
片刻前還歡脫不已的那只雀精正在靈鷙指尖瑟瑟發抖。
「這幾日山中靈氣增長,想必正中主人下懷。」時雨變回人身,施施然行了一禮,盤腿坐在石上。
靈鷙看向手中那驚懼欲死的小東西,它方纔還試圖靠近時雨吸納一點靈氣,突然有更強的所在,又不知死活地朝靈鷙而來,等它覺察到危機為時已晚。大多數精怪都是如此,無好無惡,憑借一股本能,或趨生,或赴死。
雀精望向時雨,勉力發出了一聲哀鳴。靈鷙覺得有些趣味,挑眉對時雨道:「這也是你的舊友?」
「主人說笑了。且不說這無端冒出之物教人生厭。即便是時雨故交,能為主人所用,也是它的造化。」時雨微微一笑,面如美玉,心似磐石。
靈鷙面上似有一絲嘲弄,彈指揮手,讓那雀精去了。雀精週身癱軟,掉落草叢,嘗試了許多次才搖晃著飛遠。
「我還無需這些不成氣候的小東西。」
玉簪公子的元靈被靈鷙擊碎吸入傘中之時,時雨就在一旁。趕路途中,時雨也見過靈鷙自通明傘中吸納元靈。靈鷙不輕易出手,那傘中靈氣想必是他出遊前已有存蓄。
「實不敢想小蒼山靈氣強盛到何等地步,竟足以供養白烏一族,」時雨話語由衷,悵然中又有幾分羨慕。他本未指望靈鷙回應,除去那日飲醉後,不管他和絨絨如何費盡心思向靈鷙打聽白烏秘辛,靈鷙都置若罔聞。不料這時卻聽靈鷙語氣平淡地答道:「正是如此,他們才被困在了小蒼山。」
「那為何……」
時雨話到一半又吞回了腹中,靈鷙飛身躍於他所在的巨石上,因風揚起的衣擺蹭過了他髮梢。
靈鷙俯看巨石之下的一汪深潭,「所謂的天地靈氣復甦不過爾耳,但這潭水確實與別處不同。這就是育化你的混沌結界?」
時雨點頭,不由得也站了起來,「主人果有慧眼。當年我自混沌中所出,正是在這巨石之上遇了一場急雨。」
巨石崚嶒,其上遍佈青苔;寒潭幽碧,不過十餘丈見方。微風過處,水面如未磨之鏡,極淺的一彎下弦月被揉碎其中。時雨最識察言觀色,又說:「主人可是在想,這潭水乍看之下並無異樣?」
靈鷙沉默,他確實只知這寒潭靈光大盛,此外再也看不出端倪,更不知因何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