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背上的天堂

次年中秋前夕,沈居安和章粵的婚訊傳來,章粵興高采烈地將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了程錚,說都是自家人,請帖就不發了,讓他和蘇韻錦兩個到時主動前來,還少不得要他們幫忙打點。比起在國外多年的章粵,沈居安則要固守禮節得多,給蘇韻錦的請帖是他親自送到她手中的。

那天的陽光難得的燦爛,蘇韻錦和沈居安約在她公司附近的一個小餐廳裡,看著他放在桌上緩緩朝她推過來的精緻請帖,蘇韻錦說道:「其實章粵已經打過電話,我們都知道了。」

沈居安道:「章粵說是章粵的事,我現在是以我的名義邀請你,我的親友並不多。」

蘇韻錦低頭一笑,「現在說恭喜會不會顯得很虛偽?」

沈居安瞭然地笑道:「我應不應該再表現得尷尬一點,才更符合我們現在的關係。」

蘇韻錦再次失笑,「收到前男友的結婚喜帖,怎麼也要感歎一下。」

「確實,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很玄妙。」他的聲音溫潤,一如當初。

「不管怎麼樣都要說聲恭喜,真的,居安,祝你和章粵幸福。」蘇韻錦再抬起頭時,臉上是坦然以對的祝福。

「謝謝。」沈居安淡淡一笑,輕輕轉動著自己面前的一杯冰水。

蘇韻錦翻看著印上了章粵和沈居安兩人結婚照的喜帖,設計得簡約大方,又不失品位,看得出是用了心思,「是章粵設計的吧,她的眼光一向很好。其實你很幸運,章粵是個很難得的好女孩。」蘇韻錦說這話是真心的,章粵雖然是富家千金,但性格率真豁達,是再聰明不過的一個女子,誰擁有了她都該是慶幸的。

「你說得對,她真的很好。」沈居安仍是專注地看著他的那杯冰水,這樣冷的天氣,居然要一杯冰水的人著實不多,「其實……就算她沒有那麼好也沒關係。」他的聲音依舊淡淡的。

蘇韻錦眼裡閃過剎那的驚愕,但還是選擇了沉默。

沈居安笑笑說:「我娶的是一個叫作『章粵』人,她有這樣一個姓氏,這樣一個父親,就足夠了,其餘的都沒什麼區別。」

蘇韻錦聽到這話之後怎麼也擠不出笑容,他還是以前清俊儒雅的樣子,這樣一個溫和如旭日春風的人,嘴裡說出來的話卻比冰水更冷。

「我有個好朋友喜歡說一句話,『求仁得仁,是謂幸福』。同樣,我也把這句話送給你,你的選擇我不予評論,可是,你不該傷害她。」

「沒有人應該受到傷害。」他慢慢地喝了口水,半杯的冰塊,好像感覺不到絲毫寒意,「以前我就說過,我一直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況且,我給了她一個她想要的男人和她期待的一份感情,這對於她而言,何嘗不是『求仁得仁』?」

蘇韻錦沒有與他爭論,他不愛章粵,是因為那個給了他戒指的初戀情人嗎?她不知道,但又隱隱覺得不是那樣。他當然也沒愛過她這個所謂的前女友,蘇韻錦看著他,忽然想起了《紅樓夢》中的一句話:「任是無情也動人。」誰能拒絕這樣的男子溫柔一笑,誰又知道那笑意後藏著怎樣如冰似雪的心。她開始覺得程錚喜怒都掛在臉上的孩子氣其實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她暗自歎了口氣。

「別誤會,韻錦,我並不想挽回什麼。我對你說這些是因為我們是朋友,從某些方面來說我們很像,這可能也是我一直受你吸引的原因。」

蘇韻錦用手輕輕碰觸身旁玻璃窗上的光影,良久方回答道:「你錯了,居安,我們並不像。」

「是嗎?」他笑得意味深長。

當晚蘇韻錦回到家中,一盤棋才下了一半,程錚下班回來了。昨天晚上因為蘇韻錦做的菜裡有他不喜歡吃的青椒和苦瓜,他發脾氣拒吃,蘇韻錦獨自吃完晚飯見他還在大聲抱怨,就當著他的面把剩下的菜都倒進了垃圾桶,兩人大吵了一架,早上出門也是各走各的。

所以程錚進屋後腳步比往常要輕許多,在沙發上磨蹭了一陣,才著臉走到她身邊,嘟囔道:「你真過分,早上起來自己走了都不叫我一聲,害我上班遲到了。」

賴床是他的老毛病,兩個鬧鐘都沒有用,平時都是蘇韻錦做好早餐像趕屍一樣把他弄起來,今早還在冷戰,就故意沒搭理他。他果然不知道自己起床。

蘇韻錦故意驚訝地說:「昨晚明明是你在喊誰先和對方說話就是不要臉。」

「好,好!我不要臉……但總比你這小氣鬼強……別生氣了。」程錚乾笑,一手擋在顯示器前,「我餓了!」

蘇韻錦瞪他一眼,得意地說:「活該!等我下完這一盤。」

「別下了。」程錚見叫不動她,乾脆把她連人帶椅子端了起來。蘇韻錦騰空,嚇了一大跳,笑道:「你吃錯藥了,快放我下來。」

程錚也笑著,一路把她抬到沙發旁,把她掀倒在墊子上,放下空凳子回頭撲在她身上,「讓你不叫我起床,讓你不給我做飯!」

蘇韻錦早就不生氣了,中午見過沈居安之後,她看程錚的眼神也不禁柔情了許多。程錚見她態度緩和便更加放肆,又啃又撓,兩人鬧作一團。眼看他收不住,又開始興沖沖地解扣子,蘇韻錦趁早一腳將他蹬開。她都不知道他哪來的精力整日這麼折騰,不過是昨晚吵架消停了一會兒,這下又來纏她。

「你不想吃飯了?今天我只做青椒和苦瓜,看你還怎麼挑。」

「你敢!」程錚還想追過去,被蘇韻錦強令留在廚房外,她話裡帶著警告,「程錚,你以後還想吃我做的飯就別過來。」

簡單炒了兩個菜,苦瓜是沒有了,但青椒炒肉還是出現在餐桌上,還有一條清蒸魚。程錚看了兩眼,又想故技重施地把坐在餐桌上準備吃飯的蘇韻錦「連鍋端」嘍。

「我不餓了,以後不吃飯也得先把事辦了。」

蘇韻錦沒好氣地推他,坐立不穩,兩人一塊滾到地上。

「髒不髒,我幾天沒拖地了……別鬧,魚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冷了也不好吃。」

「不要臉……喂,你幹嗎?」蘇韻錦又笑又喘,「你打了雞血……好了好了,我們換個地方……」

程錚抓著她的手在自己身上一頓亂摸,忽然表情就不對勁了,漸漸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韻錦,你的手……靠,我要死了!」

蘇韻錦起初以為他又在搞惡作劇捉弄自己,但他過去的演技從沒有今天這樣逼真過,不禁一愣,鬆開手,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又是洗菜又是切菜,雖然洗了手,但今天的青椒好像特別辣……

「不是吧,誰叫你握那麼緊。」她慌忙去看,手卻不敢再碰那要命的位置。

程錚擰著眉齜牙咧嘴,「有你這麼暗箭傷人的嗎?渣滓洞的反動派都不會這麼幹!」

「真的很難受?」

程錚在地上滾了幾下,已經緩解不少,見一向沉穩的她臉色發白,嘿嘿一笑,「要不你嘗嘗?」

蘇韻錦見他還有這心思,心中一寬,但依然保持著臉上的凝重,「有辦法了,你等著,我去給你拿清涼油!」

程錚連滾帶爬地把她拖了回來。

激情過後,他們一起去洗了個澡,程錚也發現蘇韻錦今天對他特別優待,還以為是她終於有所領悟,在吵架後學會先服軟了,心裡自是喜滋滋的,兩人更是甜蜜。就著青椒炒肉絲程錚也吃了兩碗飯,然後興致勃勃地拉著蘇韻錦出去看電影。

他們選擇的電影院離住處不過十分鐘的路程,原本是走著去的,權當是散步。兩人還特意穿上了蘇韻錦在網上淘回來的情侶人字拖。出門的時候天氣悶熱,不料電影散場後才發現外面下起了大雨,好在蘇韻錦包裡帶了把折疊傘。兩人擠在小小的傘下並肩回家,本來還有幾分浪漫情調,不料剛走了百來米,蘇韻錦腳下的鞋子被積水一泡,其中一隻竟然報廢了,而且是底面分離,連湊和著穿回去的機會都不給。

「我說便宜沒好貨你不聽,簡直自討苦吃。」程錚幸災樂禍地把她挖苦了一回,讓她等在路邊可避雨處,自己走到街口去攔車。

此時大雨伴著疾風,勢頭越來越猛,天色不早了,看樣子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一輛輛載客的出租車疾馳而過,程錚雖然有傘在手,身上也很快濕了一大片。蘇韻錦乾脆連好的那只鞋也脫掉,赤腳跑到程錚身邊。

「走吧,沒幾步就到家了。」

程錚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瞄了一眼她半沒在積水中的腳,嘲笑道:「本來就不是什麼纖纖玉足,要是路上磕破了就更不能看了。」說著把自己的鞋踢到她腳邊,「穿吧,別把我的也弄壞了。」

蘇韻錦不肯,非要他重新把鞋穿上,程錚見她固執,「那就誰都不要穿了,反正這鞋穿著也不舒服,趁早都扔了。」

他雖說不出什麼好話,但蘇韻錦卻很清楚他是心疼自己,轉念一想有了主意,走到程錚身後,示意他彎腰,程錚很快也明白了她的用意,笑著把她背了起來。蘇韻錦讓他穿上鞋,自己拿著傘。

「考驗你體力的時候到了。」

「韻錦,你怎麼會那麼重?」

她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傘上抖落一串串水珠,程錚的笑聲被雨聲蓋過,她卻可以清晰感覺到他背上的震動。

程錚說:「把傘往後放一些。」

「哦。」蘇韻錦順勢動了動手中的傘,可這麼一來,他胸前的衣服很快就濕透了,雨水順著脖子往下流淌,她著急地又擋了過去。

「都擋住我看路了。」程錚騰出手把傘柄往後一推。

「哪有!」蘇韻錦有些委屈,怎麼看都沒覺得遮擋了他的視線。程錚怕她掉下來似的用力往上顛了顛,說道:「我身上反正都濕透了。你別讓背上淋雨,一不留神感冒了,我可不想照顧你。」

她這才知道他是怕傘太小,兼顧不了兩個人。

「難道你就是鐵打的?我也不想照顧你。」

「蘇韻錦,你再不把傘拿好,小心我把你扔到路邊的水溝裡。」

蘇韻錦不再和他較勁,傘穩穩地擋在兩人頭頂,「有什麼好爭的?就這麼點地方,你濕成這樣,我能好到哪裡去?」

他不再說話,一路上行人漸少,蘇韻錦伏在他背上,聽見路邊店面轟隆隆地拉下卷閘門,車輪軋過積水嘩啦啦地響,雨點辟里啪啦地打在傘面上,還有他每走一步鞋子都會發出可疑的吱吱聲……那些聲響好像是從別的世界傳來,她的心如秋日的湖面一樣寧靜,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傘下的方寸天地,只覺得他的心跳持續而有力,起初平穩,漸漸隨著腳步的加快急促了起來,一下下,好像落葉蕩在湖心,淺淺的漣漪暈開……兩人在一起那麼久了,她從未覺得自己和他是這麼親密,這種親密不是身體上的緊緊膠著,而是像血肉都長到了一起,分不清哪一部分是他,哪一部分屬於自己,這種感覺讓她陌生而驚恐。

和程錚在一起之前,蘇韻錦習慣了獨來獨往,即使後來愛著他,也始終在心裡為自己留有一寸餘地。她是有幾分涼薄的人,在她看來,太愛一個人是件可怕的事,怕他走,怕他變,怕他老,怕他抽身離開,怕他比自己醒得早。假如這裡只有她自己,一把傘歸家足矣,而他身邊若沒有她在,輕鬆上路,也絕不至於如此狼狽。人為什麼會離不開另一個人呢?哪怕是相互拖累。你顧及我,我捨不下你,結果都成了落湯雞,真是傻子行徑。可是一起濕透了的感覺卻沒有那麼糟,大不了都感冒了,他死不了,她也死不了,頭昏腦熱的時候也知道身邊那個人必定還在。相反,她開始無法想像如果這時傘下沒有他會怎樣。

「程錚。」

「嗯。」

「程錚!」

「幹嗎!」

「程錚……」

「你被雨淋得卡帶了?」

蘇韻錦心中的不確定一掃而空,一隻手把他環得更緊,放心地把所有的重量交付在他的身上。其實她心中一直都只有他,度過了「天崩地裂」,終有一天會等來「天荒地老」的吧。

冥冥之中好像被施了「縮地成寸」的法術一般,衡凱國際比想像中要近得多。程錚進到大廈才把她放了下來,蘇韻錦落地,覺得腳都麻了,都怪他的手壓得太緊。

他們為求避雨,穿過一層的商場回家,蘇韻錦看程錚臉色泛紅,彷彿還冒著熱氣,知道他背這一路也不輕鬆,笑著說:「累了吧?」

「這算什麼?比你重得多的槓鈴我都舉得動。」他一貫嘴硬,「看清楚,我頭上是雨水不是汗!」

「別人是『汗如雨下』,你是『雨如汗下』。」

「咦,這個手鐲很像周子翼上次買的那個。」程錚走過一個珠寶櫃檯時隨口說道。

「你什麼時候陪他去買首飾?」蘇韻錦有些驚訝,周子翼雖然和程錚一直關係都不錯,但他畢業後大多數時間都在上海。

程錚說:「他爸在這邊有個分公司,時不時會過來看看。上次吃完飯我和他去買的,他讓我出主意,我哪懂這些?」

蘇韻錦駐足多看了一眼,在這方面女人總比男人心細,她驚訝地問:「陳潔潔喜歡這麼素的款式?」

陳潔潔是周子翼的女朋友,程錚帶蘇韻錦和他們一起吃過飯。周子翼總說要找天仙一樣的女人,陳潔潔不出意外地漂亮,脾氣看上去也不錯,但也許是同性間獨有的直覺,雖然周子翼被她收得服服帖帖的,但蘇韻錦覺得她對男友並非特別上心。況且,蘇韻錦見過陳潔潔的穿戴,這個手鐲應該不是她的風格。周子翼在琢磨女人心思方面不知道比程錚高多少個段位,不是會在這方面失手的人。

「誰知道?」程錚不以為然地聳肩道:「陳潔潔又不在國內。」

「她什麼時候到國外去了?」

「畢業沒多久就去了,說是去讀書,可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學校,我看純粹是去玩吧。子翼也想跟去的,可又不敢,沒準回來以後,那些家當就是後媽的了。」程錚見蘇韻錦有興趣就多說了幾句。

「要是他女朋友不回來了呢?周子翼該不會是買來送給別人的吧。」蘇韻錦半開玩笑地說。

程錚笑道:「你問我,我問誰?女人就是八卦。」

那手鐲旁擺著一對耳環,墜子是小而淡的一點藍色,不是很起眼,蘇韻錦卻覺得別緻,不禁多看了一眼。

程錚當時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見她竟然感興趣,心中一喜。他早想送她些什麼,上次陪周子翼買手鐲的時候就起了這個念頭,但她平時從不戴首飾,他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唯恐弄巧成拙,就成了他的一樁心事。見狀他忙不迭地讓櫃檯小姐把耳環拿了出來,興沖沖地放在蘇韻錦耳邊比畫。

那耳環是鉑金上鑲嵌了一小顆水滴狀的海藍寶,原本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只不過那石頭純度還不錯,幽藍如人魚眼淚,加上做工精細,很是雅致,配在蘇韻錦身上,有種說不出的貼合。

「不錯不錯,這個好。」程錚說。

那櫃檯小姐開始講述這對耳環的好處,程錚聽來如耳邊風一般,在他看來,這對耳環最難得的地方就是蘇韻錦喜歡。

「就這對吧。」他當即就去掏錢包。蘇韻錦攔了他一下,細細看那耳環上的標價,嚇了一跳,連忙放了回去,「不用了,我們走吧。」

程錚哪肯錯過,堅持道:「幹嗎呀?我說了要買。」

「我都沒打耳洞。」蘇韻錦小聲說,「況且那麼貴。」

那櫃檯小姐見他們年輕,又猶如剛從水裡撈起來一般狼狽,一開始便存有輕視之心,撇嘴笑笑,「我們的每一件作品都出自名家設計,價格自然要高一些。要是想挑便宜的,兩位覺得這對怎麼樣?」她指的是一對米粒般大小的純金耳釘,說著,還不動聲色地拿出抹布在靠近他倆的地方擦了擦。

「我說要哪對就哪對。」程錚皺眉,「用不著你替我省錢。」

他後面那句話是對蘇韻錦說的,蘇韻錦倒不是懷疑他買不起,也並非因為櫃檯小姐的態度而彆扭,只不過那耳環的價格,對於他們這樣大學畢業不到兩年的普通小情侶來說,確實太過奢侈。她笑著壓下程錚的手,「要買可以,只許用你的工資。」

程錚手裡拿著的是信用卡,困惑道:「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誰替你還卡?只有工資卡裡的才是你的錢,用你爸媽的錢買的,怎麼能算你送給我的禮物?」

程錚一愣,竟想不出怎麼駁倒她。他收入雖不低,但平時吃穿用度都不虧著自己,出去玩也出手大方,每月根本剩不下錢。信用卡是章晉茵給的,每月自有人去還,身上雖然也有別的卡,但都不是自己勞動所得,聽她這麼一說,他忽然覺得要是能靠自己親手掙回來的錢給她買件東西,比什麼都要有意義。

「那好,大不了等下個月,不,下下個月!」他收回卡。

蘇韻錦笑笑,「下兩個月難道你不吃不喝就買這個?」

「就你最唆!」程錚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但想了想,還是讓櫃檯小姐把耳環收了回去。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我們商場今天刷卡的話可獲得雙倍積分。」櫃檯小姐覺得有戲,不死心地問道。

程錚說:「都說了我要再攢幾個月!」

蘇韻錦拉著他離開,進了電梯他還在嘀咕,「你沒看她那表情,等我攢夠了錢非氣死她不可。」

蘇韻錦撲哧一笑,「她有什麼好氣的,你攢夠錢買她的東西,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我就氣死你。」

「好,氣死我。」

他語氣不善,臉上卻不似有怨氣。蘇韻錦挽著他的手笑盈盈的,他想像那對耳環在她耳垂下輕輕搖擺的樣子,而且是他用一張張圖紙換回來的,頓時覺得很嚮往,也就忘了這腳下四分之一的商業產權其實都屬自己所有。

蘇韻錦發現程錚還真有幾分說到做到的勁。從那天起,他在外面玩的次數少了,好幾次聽他說中午吃了份很便宜的快餐。一次兩人去逛模型店,有他很喜歡的手辦,看了好一陣,竟然忍住了沒買。甚至於那對泡了水的人字拖他也沒有捨得扔掉。

《原來你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