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發現這凶巴巴的女孩子忽然不說話了,呆呆地捧著本書站在林靜的床前。
「看,我沒騙你吧?行李都帶走了,就還剩這本書沒拿。」那男生還在絮絮叨叨地解釋,忽然就被鄭微驚天動地的哭聲嚇了一跳。
「他真的走了,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鄭微不能相信,但不得不相信一個擺在她眼前的事實,林靜走了,他連她送的書也扔下了,而她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
鄭微也不記得自己待在林靜曾經的宿舍裡哭了多久,開始是站著的,後來索性蹲了下去,揪住那個男生的褲腳繼續哭。哭聲招來了該層宿舍大多數的人來看熱鬧,就連看管宿舍的老伯都走了上來。大家都問那個男生到底怎麼欺負了這樣一個小女孩,那男生又難堪又委屈,直呼自己被林靜害慘了,最後連哄帶求地把哭累了的鄭微送到了公車站,給她付了公車費,看著車子載著她離去,這才鬆了口氣。
鄭微在公車上的時候已經哭腫了雙眼,可眼淚還在嘩嘩地流,彷彿要把心裡的難過、困惑、失望和委屈,通過這種方式歇斯底里地宣洩出來。讓她怎麼能不傷心?她的林靜,從小就是她追逐目標的林靜,說好了要等她的林靜,一句話都沒給她留下就去了美國。全世界都知道他要離開,只有她鄭微不知道,在離開之前,他甚至連她的電話都不肯接。
擁擠的公車裡人人都在看著這個哭得雨打梨花一般的女生,該有多大的傷心事才能哭得這樣淒慘呀,不久,就有好心的人給她讓了座。鄭微也不客氣,坐下來就繼續抹眼淚,她覺得自己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隨著擦亮的短短火光熄滅,她就被全世界拋棄了。
她回到宿舍的時候正好是晚上八點半,舍友一個都沒回來,鄭微坐在自己的床沿,想起剛才出門時的鬥志昂揚,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最早回來的人是阮莞,她一推開門,就看見哭花了一張臉的鄭微獨自坐在床沿上,目光茫然地低頭抽泣。阮莞不禁心裡一驚,忙放了書走過去,「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鄭微看見了一個熟面孔,再也管不了那是她最不喜歡的阮莞,第一反應就是拉住阮莞的衣袖,抽咽地說:「阮莞,林靜他走了!」
阮莞心放了一放,剛才她最擔心的是鄭微一個人晚上出去被人欺負了,得知原來是在林靜那碰了釘子,這才坐到鄭微身邊慢慢地問究竟。
鄭微這時眼淚已經流乾,只是不停地吸著鼻子。她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林靜為什麼會不告而別,而且走得那麼突然。她是哭昏了頭,除了傷心和失望什麼都不知道了,阮莞怎麼看都比她要清醒許多。她說一陣,又傷心一陣,斷斷續續地總算把剛才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阮莞。
「為什麼呀,我不明白,我哪做錯了呀?我們先前還說得好好的,他忽然就走了。走就走吧,可也得跟我說一聲呀,阮莞,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麼。」
阮莞覺得蹊蹺,但也回答不上來。她陪鄭微坐了一會兒,聽見鄭微自言自語地說:「我該怎麼辦?」
她拍了拍鄭微的手,「你等等。」接著蹲了下來,俯身在床底拖出了一個小紙箱。這個紙箱鄭微也見過,她以為是阮莞裝書用的。阮莞三下兩下撕開封口膠帶,紙箱的最上面一層果然是書,她把書拿開,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兩罐啤酒,一罐自己拿著,一罐遞給鄭微。
鄭微嚇了一跳,呆呆地接過,連抽泣都忘記了,她跟阮莞一樣蹲了下來,用手翻了翻紙箱,不由自主地說了聲「哇塞」。原來,紙箱裡幾本薄薄的書之下,竟然是易拉罐裝啤酒。
鄭微看看啤酒,又看看阮莞,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是她鄭微太正常了,還是周圍的人都變得不正常了,為什麼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什麼都顛覆了?
「你不是問我該怎麼辦嗎?說真的,這種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這個東西好。怎麼,你沒喝過?」阮莞朝鄭微晃了晃手裡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