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她一個擋箭牌,她許你平步青雲?」
「你都知道?那為什麼不能再等等我?三年,我答應她三年,我以為我一定可以熬過去。」
「你當然熬得過,但我不會奉陪。我嫁給林靜,不是因為跟你賭氣,陳孝正,你沒有那麼重要。」
他搖頭,拒絕接受這套說辭,敲門聲卻在這刻響起,鄭微如蒙大赦,「有人來了,放手。叫你放手聽見沒有?」
陳孝正看了門口一眼,咬牙一聲不吭地將她抓得更緊。門外的來客顯然沒有多少耐心,敲了幾下,見門鎖是鬆動的,便試探著推門進來。
「陳副,差旅費報銷……」何奕站在辦公室門口,看到讓他瞠目結舌的一幕,一絲不苟得不像真人的陳孝正隔著辦公桌將鄭微的手使勁拽在手裡,眼裡的狂烈哪裡還是平時那個客氣而冷淡的人,桌上的文具一片狼藉。
陳孝正看到了何奕,卻依然沒有放開鄭微的意思。何奕乾笑兩聲:「有什麼事慢慢說,大家都是同事……」
「誰告訴你我跟她是同事。」陳孝正指著大門的方向厲聲對何奕說,「滾,馬上給我滾。」
何奕摸摸鼻子,畢竟是頂頭上司,在沒搞清楚裡面的狀況時,他也不敢趟這個渾水。
何奕離開後,順手帶上了門,鄭微駭笑,「你真瘋了。」
陳孝正這個時候才鬆了手,幾步走到門口,將門反鎖,然後回過頭來抱住倚在桌子旁有些木然的鄭微,將她的臉扳過來看著自己,「瘋了就瘋了。微微,要辭職可以,我跟你一起,我什麼都不要了,只要你別走,這樣可以了嗎?如果你覺得不夠,那你要我怎麼樣,你說,你儘管說,我都可以做到。」
他顫抖著將臉貼在鄭微的臉上,肌膚是燙的,而淚水卻很涼,這樣的冷熱交融如同絕望裡而生的祈盼。
鄭微閉上眼睛,聽著他像個孩子一樣在她耳邊喃喃地重複:「我什麼都不要了,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她不知道自己流淚了沒有,一直以來,在他們的愛情裡,鄭微都是輸家,他在面前義無反顧地走,她在身後不停地追,今天,她終於扳回一局,可走到這一步,贏了又能如何。
「真的嗎,你真的可以什麼都不要地跟我走?」
陳孝正說不出一句話,唯有點頭,不停點頭。
鄭微嘗到了淚水的鹹澀,「阿正,即使你今天丟開一切跟我走,你總有一天還是會後悔的。我不想讓你有機會怨我。」
陳孝正拉開一點距離看著她,「你是不再信我,還是不再愛我。」他彷彿又回到了當初那個一無所有的少年,鄭微的愛是他唯一的憑借。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小的時候有一個洋娃娃,是我從表姐那裡搶過來的,所有的玩具裡,我最愛它,每天晚上不抱著它就睡不著覺,不管它多舊多醜我都不在乎。後來,我弄丟了那個洋娃娃,我不停地哭鬧,嗓子都啞了,還是找不到它。爸爸媽媽買了很多新玩具來安慰我,我通通都不要,那時候我以為,一天找不到這個洋娃娃,我一天都不會開心,再也不會愛上別的玩具。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我都忘不了它,直到上了小學,有一天家裡大掃除,我才在舊的角落裡找到了它,這時我竟然發現,它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或許在找尋它的過程中,我就已經過了需要玩具的年齡。」
鄭微感覺陳孝正的身體漸漸離開自己,原來竟會有這麼一天,他已經願意放棄所有,才發現他的「所有」鄭微並不稀罕。
「你不簽字都不要緊,大不了我放棄檔案,只要我不再回到國企,檔案對於我而言意義並不大。最重要的是,如果我這個時候辭職,所有的人都會認為我出賣了周渠,無地自容,引咎離開,再也不會有人猜到,把那些證據親手交給林靜的人是你。」
「林靜告訴你的?」
鄭微輕笑,「林靜當然不會跟我說這些,他恨不得我永遠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交易。」
「我說過不會放過馮德生,就一定要他在這一次付出最大的代價!至於周渠,你那麼維護他,把他看成你工作上的偶像,但是他何嘗沒有利用過你?我這麼做有錯嗎?」
鄭微說:「你們都沒有錯,各為其事,無可厚非。但是別再說你可以為了我拋開一切。」
陳孝正頹然坐回自己的辦公皮椅,他是個聰明人,偶爾做一場夢,醒得還是會比別人快。他最終還是在她備好的另一份函上簽了名,寫過無數次的「正」字最後一筆落下,他才終於相信,鄭微和陳孝正已成回憶。
陳孝正把簽好字的函推到鄭微面前,這時的他已狼矜持如常,在鄭微說完「謝謝」之後,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沒有歐陽婧,如果當初我跟林靜公平競爭,你會不會給我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