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線曙光初耀,驀而霞光萬道,瞬間,整片大地沐浴在柔和溫暖的晨曦之中,茂密的叢林也擋不住那金色光芒的穿透,點點灑落在靜立於山崖邊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負手卓立在那兒起碼有一個時辰以上了,小奶娃的可愛容顏上一片肅穆,烏溜溜的大眼睛專注地凝視著前方的河川。
壯美富麗的大金川如玉帶般逶迤而來,飄然南去,兩岸矗立著無數稜角分明的碉堡,有的散落在荒野之中,有些建築在要隘處,更多的是集中在村寨裡,有時一個村寨就是一個碉堡群,即使原是家碉,此刻也全成了戰碉。
那一座座碉堡高的達四、五十米,矮的也有一、二十米,不但雄偉高大,而且厚實堅固,不易攻堅,難怪莎羅奔能夠和清軍對抗這麼久。
「這些碉堡確實是問題,」少年喃喃自語。「不過……」
話說不到兩句,匆又噤聲,不一會兒,一條精悍身影俏無聲息地落於少年身後,恭身敬立。
「大少爺。」
「說。」
「確如大少爺所懷疑,張廣泗帳內的謀士王秋原是莎羅奔的軍師,深得莎羅奔的信任,金川之戰開始之後,王秋才到張廣泗身邊臥底,左右軍隊的戰略部署,致使我軍連連遭挫。」
「天地會?」
「不確定,也有可能是白蓮教或龍華會。」
少年沉思片刻後,方又開口。
「另外那兩個呢?」
「阿扣是莎羅奔的女兒,原嫁與小金川土司澤旺為妻,卻與澤旺之弟良爾吉私通,張廣泗入川後,兩人便向張廣泗詐降,專為莎羅奔之耳目,伺機傳遞我軍的軍情給莎羅奔。」
「張廣泗全然不疑?」
「全然不疑。」
「愚蠢!」
少年身後的人默然無語,反正又不是罵他。
「繼續。」
「訥親一到小金川美諾寨,便先將張廣泗大大飭責一番,張廣泗一氣之下躲到大金川的卡撒寨。而訥親原是文臣,根本不諳用兵之道,吃了大敗仗之後方才回頭向張廣泗求援,張廣泗乘機冷嘲熱諷,致使兩人之間時起嫌隙,相互推諉責任……」
「兩個都是蠢才!」
「另外,軍中傳言,訥親生性驕慣,怕勞苦、怕受傷、怕戰死,一遇戰事便躲入帳篷中,將帥畏死,士兵又如何勇往直前作戰?結果莎羅奔那邊不過幾十人吶喊來攻,我方多達三千餘人的官兵竟聞聲遠遁,自相蹂躪……」
「傳言?」
「奴才已證實並非僅是傳言。」
「胡鬧!」
小奶娃臉兒陰沉沉的,似乎非常生氣,身後那人屏氣斂息,不敢再說。好半天後,少年才出聲再問。
「岳鍾琪?」
「倘若兩位主帥都不聽他的,他又能如何?」
少年沉默了,片刻後,他回身。
「去把岳鍾琪找來見我,不可與他人知道。」
「是。」少年身後之人恭身應喏,旋即飛身離去。
然後,少年又望回大金川,繼續打量大金川兩旁的碉堡,腦袋裡思考的卻已不是軍情公務,而是……
出來好些天了,不知老婆睡「醒」了沒有?
倘若能事先知道讓宋巧佳和王承先住到她家來,竟會惹出一件延續到京裡的麻煩,翠袖一定會想破腦袋不讓他們住到她家裡,但她不知道——她又不是算命先生,結果使她後悔莫及。
「老天!」
屏住氣息,翠袖傻著眼看著王承先偷偷摸摸的從宋巧佳房裡出來,而這時刻正是清晨時分,再單純的人也猜得出是怎麼一回事。
她是來敬客軒請滿兒去用早膳的,不料卻意外看見這件事,差點沒嚇壞她。
「別多事,」滿兒倒是很冷靜。「那是他們自個兒的事,你管不上,嗯?」
「是,額娘。」翠袖吞了口唾沫。「呃,額娘,我住的翠竹軒還有兩間空房,您和玉姨要不要住到我那兒去?」
滿兒笑了。「也好,不然哪天當面撞上了,大家都會很難堪。」
「那黃公子呢?」
「男客在左軒,女客在右軒,中間隔著敞院,出入也不同門,何況都是王承先上宋姑娘這兒來,黃公子碰上這種事的機會微乎其微,就算不幸撞上了,雙方都是男人、心裡有數,也沒什麼好難堪的,你就不用替他擔心了。」
於是,翠袖幫著滿兒和玉含煙悄悄搬到翠竹軒去了。
如果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也就罷了,畢竟宋巧佳和王承先是未婚夫妻,他們想怎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
但若是又橫生出其他枝節來的話……
深夜,鬱沉沉的黯空傳來幾響悶雷,不消片刻,綿綿的雨絲又落下來了,建昌的雨季總是這樣,不是午後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就是夜裡來場連綿不斷的細雨,下得人都發霉了。
汪映藍悄然-身至窗前,姣麗的容顏依然冷漠,美眸更是幽沉。
「你到底聽見我說話了沒有?」身後傳來慍怒的質問。
「聽見了,娘,」汪映藍沉靜地凝望著漆黑的夜空。「您說那位王承先公子的父親王顯緒大人是督察院左右督御史,可以幫爹在皇上面前說好話,但您也別忘了,王大人既是督察院御史,為人定然剛正耿直,恐怕不會輕易屈服於女色。」
「誰跟你說王顯緒大人,」汪夫人不耐煩地揮揮手。「我說的是王承先公子,只要你能成為王大人的媳婦,他能不幫你嗎?」
汪映藍慢吞吞的回過身來。「我是罪臣的女兒,王公子不可能娶我作妻室。」
「那就作妾!」汪夫人斷然道。「只要肯使點手段,哪個男人不會迷上才貌雙全的你,到時候是正室或妾室又有何分別,只要他寵的是你不就行了!」
汪映藍沉默了會兒,唇畔悄然泛起一絲嘲諷。
「我懂了,娘。」
「很好。」汪夫人滿意的笑開了。「總之,你得先設法勾上王公子,盡快成為他的妻妾,再設法要他去說服王大人幫幫你爹,請皇上寬赦你爹的罪,甚至官復原職,屆時,王公子不就可以把你這妾室扶為正室了?」
「明白了,娘。」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女兒!」
孝順?
他們這種父母,配讓她孝順嗎?
不,他們不配!
不過,既然這世上沒有配得上她的男人,不管她跟誰又有何差別,後半輩子是如何度過的也無所謂了。
她這一生,根本是白來世上走一遭!
瞻對,雅礱江畔,少年負手靜靜眺望對岸的大碉寨,仔細聆聽身後人的報告。
「……如今住在班滾大碉內的德昌喇嘛其實是班滾的兒子沙加七立,而且是慶復大人所刻意安排。」
「慶復?」少年冷哼。「又是他!」
「照常理,如郎大捷之後,應只留守五百軍士駐防瞻對,」少年身後的人繼續往下報告。「但此際上下瞻對駐軍足有兩萬多……」
「因為慶復知道班滾壓根兒沒死,」少年恨恨道。「不得不防著一手。」
「多半是如此。」
「此刻班滾何在?」
「不是在大金川就是在上下瞻對間流竄,想找著他,恐怕得花上一點時間。」
少年沉吟片刻。
「好吧,既然不好找人,就到此為止,我們回建昌吧!」話落即飛身離去。
終於可以回去抱老婆了!
火把節是彝族人一年一度最隆重、最歡樂的節日,從火把節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尋找又長又直的枯蒿枝做火把、準備祭牲品、鬥牛、斗羊、賽馬等,姑娘們趕製新衣,小伙子們為情人購置首飾,大家忙得下亦樂乎。
袁家四姊妹也很忙。
雖然她們不是彝族人,但打從搬來建昌起,無論彝族人有什麼特殊節日,袁夫人都會帶她們參加。
入境隨俗,只要能夠融入當地人的生活,日子也可以過得很快活。
袁夫人說得沒有錯,袁家四姊妹在建昌一直過得很愉快,也交到了許多彝族朋友,不過她們很少進鎮裡來找四姊妹,多半都是四姊妹到她們村寨裡去找她們。
「你們今年要上哪座村寨?」
「前天我碰見阿蘿和銀花,她們要我們上她們村寨去。」
「那麼,今兒早點用晚膳吧,等天黑就來不及啦!」
火把節第一天清晨,彝族各村寨的男人都要聚集到河邊殺豬宰牛、打羊分肉:婦女在家煮喬饃、磨糌粑面,準備接下來兩天的熱食。
下午,各家各戶忙於宰殺祭牲口叩作豐盛的晚膳,並祭祖祭神。
直至太陽偏西,上山數月的羊群歸來時,全家老少都站在圈門口點數羊群,家長還把一把把炒熟了的燕麥炒麵撒向羊群,祝願羊群繁衍發展。接下來,家長要宰殺一隻大閹雞,察看雞舌、雞膽、雞股以占卜來年的吉凶,並燒雞祭祖。
待全家人一起吃過豐盛的晚膳之後,天已擦黑,夜幕悄然降臨,東北方冒出幾顆星星,真正的熱鬧才剛開始——
「快、快,點火把儀式快開始了!」
「等一下,我的鞋還沒穿好!」
「啊~我的裙子又掉了!」
「慢著、慢著,巧佳呢?我不是告訴過她,天黑前一定要回來嗎?」
「快來不及了,要等她嗎?」
「回來了!回來了!剛好,趕上了!」
於是,一群人匆匆忙忙湧出總兵府,疾步向鎮外的村寨而去。
兩刻鐘後,她們恰恰好在點火儀式開始前到達阿蘿的家,幾個人擠在門口觀看阿蘿的父親口中念著火把經,用干苦蒿桿紮成的火把在火塘裡接火,從屋裡的上方照亮每一個角落,然後將火把交給孩子們。
火把剛出門,大人就在後面念驅邪避災的詞,翠袖她們也興高采烈的跟著念。
「燒掉害蟲,燒掉害蛾,燒掉貧窮,燒掉饑寒,燒掉饑荒,燒掉死神,燒掉瘟神,五穀飽滿;六畜發展,人丁署康。」
一把把火先繞屋轉三圈,轉完後經過牛圈、羊圈,走向自家的莊稼地繞一圈,然後與其他的火把匯合,在黑沉沉的山谷間點燃一條條的火龍,在響徹雲霄的喊聲中分別游向火把場。
最後,各村寨的火把集中起來聚成一堆巨大的篝火,然後,彝族人也跟那堆篝火一樣,沸騰起來了,圍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大家開始盡情歌舞,小孩於們有的玩捉迷藏,有的玩「老鷹捉小雞」或「狐狸護石子」的遊戲,歌聲與歡笑聲在夜空中傳出老遠。
「我要去玩老鷹捉小雞!」袁蝶袖跑走了。
「我要去玩捉迷藏!」袁紅袖也跑走了。
「我們去跳舞!」袁舞袖也拉著趙青楓跑走了。
「我們也去跳舞!」宋巧佳和王承先也跟在袁舞袖後面去了。
「那我們呢?」滿兒喃喃道。「在旁邊流口水乾瞪眼?」
「我們有那!」袁夫人笑著指指何倫泰手上的食籃子。「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欣賞歌舞吧!」
在草地鋪上布巾,翠袖、滿兒、玉含煙和袁夫人一起坐下來喝茶吃點心,一邊欣賞年輕人的歌舞,還有那些卯起來玩到拚命尖叫的孩子們,一邊閒聊三姑六婆:何倫泰倚在不遠處的大樹,兩眼依然盡責地瞅緊了翠袖,如果不是她比一般人遲鈍,一定會被他盯得抓狂。
「額娘,回京後,我們可是和您一起住?」翠袖滿懷期待地問。
「不是,那混小子有他的府邸。」
「……喔。」
見她失望的垮下臉兒,滿兒不禁失笑。
「那小子的住府離我住的府邸相距並不遠,不過隔著一條胡同而已。」
翠袖的眸子馬上又閃閃發亮起來。「真的?」
「真的。」滿兒疼愛的摸摸她的粉頰。「你要是無聊,隨時可以來找我,我也會常常去看你。」
「好!」翠袖又歡喜的笑開來了。
「對了,」滿兒捻起一塊糕餅,不經意似的問:「翠袖,小日兒沒跟你說一聲就出門,一出門又這麼久不回來,你會在意嗎?」
「為什麼要在意?」翠袖奇怪的反問。「爹不也常常這樣,所以娘一再教導我們,男人有男人的工作,女人家必須習慣這種事,就算男人不在,我們也必須跟平常一樣生活,妥善照顧好家裡,讓男人能夠毫無後顧之憂的工作,這些我都瞭解啊,為什麼要在意?」
「但他什麼也沒告訴你。」
「能告訴我的自然會告訴我,不能告訴我的,我就不應該問,娘說的,男人家的事,很多都是不適宜女人知道的。」
滿兒怔愣地看了她一會兒,而後欣慰地笑了,她轉向袁夫人。
「吟霜,你辛辛苦苦教出來的好女兒就這麼被小日兒搶走了,我還真有點過意不去呢!」
「但她單純、憨直又遲鈍,這總改不了,你可得多擔待。」袁夫人歉然道。
「這你就錯了,我喜歡的就是她那一點,相信小日兒也是,放心好了,她一定會受寵的!不過……」滿兒握住袁夫人的手,滿含歉意。「你知道,旗民不得通婚,小日兒是宗室,更不能違反這點,所以……」
她瞟一下翠袖。「我家老爺子已和虎爾哈氏的興古大人談妥,讓翠袖掛在他名下作義女,未來載上皇室玉碟的將是虎爾哈氏女,你們不會在意吧?」
袁夫人不在意的搖搖頭。「這個不重要,只要翠兒能夠得到幸福就夠了。」
滿兒欣喜的猛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翠袖要是受到一點委屈,我把頭給你!」說到這,她有意無意朝跳舞的少女們瞄去。「聽那小子提過,你們希望讓那位趙青楓入贅到袁家,是嗎?」
袁夫人瞥向翠袖。「其實那是孩子們自己的意思,我和她爹從來沒這麼想過。何況趙總兵也說了,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否則他絕不會同意!」
「他真這麼說?哼,只不過是個總兵罷了,耍什麼牛氣!」滿兒嗤之以鼻的撇了撇嘴。「放心,包在小日兒身上,就算小日兒不行,還有我家老爺子在呢,我就不信他敢拒絕我家老爺子!」
「但他若真拒絕了呢?」
「那更好辦!」
「咦?」
「他若是真敢拒絕我家老爺子,保證我家老爺子會……」
「如何?」
「殺了他!」
「耶?」
「這麼一來,就再也不會有人拒絕了,不是嗎?」
「……」
火把節的熱鬧是從第一天晚上開始,但真正的高潮卻是在第二天。
這日一大清早,各村寨所有的男女老少全體出動,大家一起背上早先準備好的飯團蕎面、肉食及水果等,身著盛裝趕著各自要參賽的馬牛羊等到山頭大草壩,參加鬥牛、斗羊、鬥雞、賽馬、摔跤等比賽,放眼望去只見滿山滿谷的人,比千軍萬馬的戰爭場面更壯觀。
想在這種場合找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因此……
「青楓,舞袖交給你了,千萬要顧好她呀!」
趙青楓一手拎著食物袋子,一手握緊袁舞袖的柔荑。「袁夫人,請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她!」
袁夫人點點頭,把第二支食物袋子交給何倫泰。
「紅袖,你跟著大姊,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跑開,記住了?」
「其實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嘛!」袁紅袖低低嘟囔。
「紅袖!」
「好好好,我不會自己一個人跑開,可以了吧?」
袁夫人無奈的搖搖頭,再把第三支袋子交給滿兒,第四支袋子交給王承先,第五支袋子交給黃希堯,而後牽起袁蝶袖的手。
「大家要盡量走在一起,但萬一定散了,彼此一定要有個伴,千萬別給人踩扁了!」話說完,她嚴肅地環視所有人一圈,然後轉身面對千軍萬馬,以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神情深吸一口氣。
「走吧!」聲落,毅然領著大家一起鑽進人群中。
袁夫人顧慮的果然不是沒有道理,起先,大家還整整齊齊的一個跟著一個,但不到半刻鐘,只聽紅袖尖叫著,「鬥雞!鬥雞開始了!」翠袖就被她拖走了,何倫泰如影隨形緊隨於後。
再過半刻鐘,換滿兒大叫,「斗羊!我沒見過斗豐!」玉含煙也被她拖走了:接下來是宋巧佳,她也在大叫,「我們去參加射箭比賽!」王承先被拖走了;最後是袁蝶袖,「他們在拔桓,我也要玩!」袁夫人被拖走了,黃希堯隨後緊跟。
趙青楓與袁舞袖不由愕然面面相對。
他們並沒有跟誰走散啊,為什麼只剩下他們兩個?
「對不起,姑爺,大小姐和大家一起去參加火把節盛會了。」
連夜馬不停蹄,金日只費了一日夜的時間就趕回建昌來了,為只為了抱抱心愛的老婆,誰知就在總兵府門口,他連一步都還沒踏進去,守衛便滿臉歉然的這麼跟他說,說得他一肚於鞭炮火花。
「他大爺的,我沒死活地趕回來,她居然給我跑去玩兒了!」
但見他一雙紅嫩嫩的粉頰,氣唬唬的鼓成兩粒水蜜桃,小嘴兒嘟起老高,就像啃了一半的甜餅被誰偷走的小奶娃兒,可愛極了,守衛險些忍不住去買支糖葫蘆來安撫他。
「對……對不起,姑爺。」想笑又下敢笑,聲音在發抖。
「可惡!」金日咬牙切齒的低咒。「我該到哪裡找她們?」
「您只要出了鎮,循著歡呼聲去就行了。」
不再多言,金日回身便定,按照守衛的指示出鎮,循著陣陣歡呼聲而去,果然很快就來到熱鬧非凡的比賽場地。可是……
「天爺,這怎麼找人?」
放眼根本不見人,只見黑壓壓一整片,密密麻麻的滿佈四處,金日看得傻眼,鐵保猛吞口水。
「大少爺,您不會真的想在這裡頭找人吧?」
「為……為什麼不?」
「……這好有一比。」
「哪一比?」
「螞蟻窩裡找螞蟻。」
「何解?」
「白費力氣!」
「……那我只好換個法子。」
「換什麼法子?」
「讓螞蟻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