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羨沒往沙發這邊來，而是去了廚房。
陸驚宴暗鬆了口氣，在心底忍不住悄悄地鄙夷起了自己。
她怎麼跟個女流氓一樣，居然腦補出那麼多不乾不淨的畫面。
可不得不說，剛剛洗完澡，微低著頭撥半干頭髮的盛羨，真的太犯規了。
那畫面，陸驚宴就匆匆忙忙的看了兩眼，可她就是深記在了心裡，並且此時還完整的在她腦海裡上演了一遍。
陸驚宴感覺嘴巴有點幹，還有點熱，她忍不住抬起手在臉邊扇了扇風。
沒多久，盛羨端著切好的一盤水果，從廚房出來。
直到他走過來，陸驚宴才連忙把手垂下去。
盛羨彎身，把水果放在她面前，拿了一根很精緻的銀製小叉遞給她：「熱？」
陸驚宴接過下叉子，別無選擇的硬著頭皮順著他的話往下接：「……嗯，可能是剛洗澡的熱水溫度調的太高了。」
盛羨沒說話，四處看了一圈，然後單手撐著陸驚宴左邊的沙發，附身垂頭。
看著他漸漸靠近的臉，陸驚宴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
他這是想幹嘛？
她用的是他的洗髮水和沐浴乳，身上是他平時的味道，可她就是覺得從他身上傳來的味道更好聞一些。
淡淡的，很清冽，給人一種雪山之巔的感覺。
陸驚宴動了動唇，下意識地垂下眼皮。
她心跳的很厲害，緊張的掌心都跟著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盛羨是要吻她嗎？
他和她關係都還沒定下來，就接吻會不會不太合適？
也沒什麼不合適的吧，就接個吻而已，反正她也很想吻……
「他」字還沒掠過陸驚宴的腦子，她看到他的側臉擦著她的臉過去了。
過、過、過去了……
陸驚宴愣了愣，下意識地轉過頭。
盛羨撈起旁邊的遙控器，按了一下，中央空調的溫度調低了兩度。
陸驚宴：「……」
陸驚宴感覺自己像是被雷擊了一樣，渾身又僵又硬。
她偷偷地抬起眼皮看了眼盛羨。
他面色自然地鬆開遙控器，直起上半身，坐在了她旁邊。
人只是單純地拿個遙控器，哪裡是想要吻你？
陸驚宴，求你腦子正常點吧，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灌了黃色廢料啊！
還好你剛剛沒腦子抽到直接湊上去……
陸驚宴想像了下那畫面，忽然尬的有點窒息。
「還熱？」盛羨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
陸驚宴轉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盯著自己的臉看，她抬起手摸了下臉，一片滾燙。
生怕他再繞過她面前，拿一次遙控器的陸驚宴，想都沒想就搖了下頭，「不熱，我……」她頓了下，看到導播恰好正在拍坐在台下看春晚的穆楚詞，急忙說：「我是激動，我看到我男神了，激動。」
盛羨沒說話，視線放在了電視上。
等穆楚詞消失在屏幕裡，他低頭去看手機了。
春晚說不上來好看，但也說不出來難看，請的大多數都是很有流量的藝人，因為工作的緣故，陸驚宴對這些藝人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瞭解的，時不時地跟說一句哪個藝人經常買水軍，哪個藝人在她家熱搜包了年，哪個藝人跟哪些營銷號關係處的很好。
陸驚宴說的這些，基本上都是盛羨的盲區，但他在她說話的時候，會抬頭看一眼電視，然後不鹹不淡的回應她一聲。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十二點。
春晚的主持人熱情洋溢的在倒計時，數到「1」之後，電視裡傳來熱鬧喜慶的「新年快樂」。
與此同時，陸驚宴聽見身邊也傳來了一聲：「新年快樂。」
隨著她話音的落定，她和盛羨的手機開始震個不停。
都是大家卡著點在道新年祝福。
陸驚宴持著手機挨個回消息，回著回著，她往旁邊看了一眼。
盛羨垂著眼皮單手劃著屏幕，像是也在回消息。
趁著他沒發現她的視線，她多看了他一小會兒，然後在將目光重新落回到手機屏幕上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今年的春節，她不是一個人過的。
其實她可以去陸鴻程那邊過春節的，她父母剛去世那會兒她去過兩年，後來就不愛去了。
融不進去，感覺自己跟個局外人一樣，很多餘。
後來她就一個人過春節，別人闔家歡樂的日子，她大多數都是睡過去的。
沒別的原因，睡著了也就不會多想了，也就不會多愁善感了。
她看到盛羨發那些一個人過春節的朋友圈，之所以會被影響，是因為她太懂那種感覺了。
在這種特殊的日子裡，一個人呆著，真的很容易生出被全世界遺棄的想法。
他沒跟她提過他童年往事，但她從陳楷斷斷續續的一些話裡能感覺到他以前過的並不好。
他父母很早就離婚了，他很小的時候他們就重組家庭了，楊絮也沒比他小多少，陸驚宴忽然很好奇，盛羨小時候是怎麼過來的。
陸驚宴手指動了動，點開了置頂的盛羨，給他發了個紅包。
盛羨秒回：「？」
陸驚宴：「哥哥，給你的壓歲錢。」
盛羨笑了，他就坐在她身邊，但還是按著手機回她消息：「哥哥都這麼大了，還有壓歲錢？」
陸驚宴：「嗯，有的。」
盛羨沒說話，也沒回她消息。
陸驚宴看了他一眼，退出和他的聊天對話框。
過了零點之後的春晚，沒什麼可看的了，陸驚宴也有點睏了，她在客廳堅持了會兒，起身：「我去睡覺了。」
「嗯。」盛羨抬頭，應了一聲。
陸驚宴回了句「晚安」，往臥室走去。
她刷了個牙，躺回到床上，發現盛羨給她發個新消息。
盛羨：「枕頭下。」
陸驚宴條件反射的往枕頭下摸了一把，摸到一個厚厚的紅包。
她沒數多少錢，甚至都沒打開看一眼，她根據厚度大概預估了下，比她發給他的那個200塊錢的紅包多了不止二十倍。
原來他早就給她準備了壓歲錢。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手機又震了兩下。
盛羨領取了她的紅包。
盛羨：「謝謝，這還是哥哥長這麼大，第一次收到壓歲錢。」
第一次……？
她父母忙歸忙，春節還是會回家的，她小時候過年也是收到過很多次壓歲錢的。
他是第一次，他父母沒離婚之前，都沒給他發過壓歲錢嗎。
就算是沒有父母，親戚長輩呢……
陸驚宴覺得自己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似的，泛起很細微的疼。
半晌，她解鎖自動黑屏的手機，發了一大串紅包過去。
…
陸驚宴回房間沒多久，盛羨關燈也回了次臥。
他看她那邊始終沒回消息，就放下手機去刷牙了。
再回來，他就聽見手機在床上一通亂響。
他躺在床上拿起手機，發現她足足給他發了二十七個紅包。
「哥哥1歲的壓歲錢。」
「哥哥2歲的壓歲錢。」
「哥哥3歲的壓歲錢。」
「……」
「哥哥27歲的壓歲錢。」
盛羨滑動著屏幕往下看，看到最後，心底的某處突然就塌陷了。
他嗓子難受的厲害，像是被堵了什麼東西一樣，喉結好一會兒才艱難的滑動了一下。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都沒能讓自己情緒穩定下來，他緩緩的閉上眼睛，抬起胳膊搭在眼皮上。
在安靜昏暗的房間裡，他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狂跳的心臟，也清晰地感覺到了胳膊上有點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