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宴:「…………」
陸驚宴差點被奶茶嗆到。
她靜了靜,默默地吸著奶茶,沒說話,心裡對盛羨的那點心疼,隨之也散了個乾乾淨淨。
她被很多人追過,那些追她的人裡也有挺多很會的,但是像盛羨這樣的任何話題都能繞到追她上面,簡直不給人留喘息機會的僅此一個。
講真,如果不是陳楷莊臣他們那些人作證,她真不信盛羨從沒追過女孩子。
陸驚宴機械的吞嚥著奶茶,腦子裡的思緒早就飄到了九霄雲外。
盛羨倒是沒為難她,看她半晌不出聲,伸手輕彈了下她額頭:「雖然哥哥挺心急的,但哥哥還是希望你考慮好。」
陸驚宴回神,抬頭。
「畢竟是一輩子的事,」盛羨垂眼,看著她的眼睛低聲說:「我呢,一經出售概不退貨。」
…
盛羨約了人中午談事情,沒呆多久,把陸驚宴送回到公司樓下就走了。
陸驚宴捧著沒喝完的奶茶,慢吞吞的晃進辦公樓裡,剛想按電梯,手機響了。
宋清楠的短信:「你讓我查的事,我都查完了,中午見一面?」
陸驚宴正好今天沒什麼安排,按著屏幕回:「好,地址給我。」
宋清楠很快把地址發了過來,這會兒都已經十一點半了,陸驚宴沒上樓,直接叫了輛網約車,走到路邊等。
宋清楠上班的地離陸驚宴公司有點遠,他們約了十二點見,陸驚宴到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二十了。
她按照宋清楠發來的消息,上了餐廳二樓,找到包廂,推開門,看到裡面除了宋清楠外還有個人。
宋清楠看她進來,立刻站起身:「快坐。」
陸驚宴回了個微笑,坐在了兩個人的對面。
宋清楠指了指身邊的人:「驚宴,你還記得她吧,林琳,我們初中同學,現在是我太太。」
陸驚宴和宋清楠是初中同學。
她轉學後,和班裡的大多數人都沒了聯繫,直到上大學,她和宋清楠在一次會上碰上了面,兩個人才重新有了一些交集,但並不多。
林琳這個人,陸驚宴是有些印象的,當過班長,跟班裡的每個人關係處的都不錯。
不過,他們兩個人會走到一起,她還是略微有些詫異的,她記得初中那會兒,他們挺不合的。
林琳笑了笑,給陸驚宴倒了杯熱茶:「是我想要見你,非要清楠帶我過來,其實這些年我一直挺想見見你的。當年你轉學後就跟大家徹底斷了聯繫,我總是心裡過意不去。」
頓了下,林琳問:「你是不是因為薄暮轉的學?」
陸驚宴搖了下頭:「不是。」
「不是就好,薄暮她當時是不對,背地裡說了你那麼多壞話,拉攏著班裡的女生不理你,但是,你也不能全怪薄暮,你知道的,女生都有嫉妒心,那會兒的你太完美了,完美的招人恨,薄暮只是導火索,並不是主因,但不管怎樣,身為班長,當時我沒及時把這些事反饋給老師,我也有錯。」
對陸驚宴來說,那些事早就已經過去了。
那些班裡傳的流言蜚語,她到現在為止都記不清幾句了。
不過她沒想到,林琳會一直記著那些事。
大概就是心裡有愧吧。
陸驚宴不是什麼聖母,但也不是什麼狠心的人,那一個班挺多女生不喜歡她的,走到最後,跟她表露出歉意的也就一個林琳。
要是說當時的那些事,真的在她心底有那麼一點點糾結的話,如今也因為林琳徹底散了。
陸驚宴掀起眼皮,衝著林琳笑了下:「都過去了,而且那些事,我早就忘了。」
宋清楠在旁邊附和道:「對,都過去了,說開了就好,我們不要總是扯這些不開心的,聊聊別的事。」
林琳嗯嗯的笑著問:「陸驚宴,你結婚了嗎?」
陸驚宴搖了搖頭:「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
「我們結了好幾年了,孩子都要上幼兒園了。」林琳拿出來手機,把寶寶的照片翻出來給陸驚宴看。
小孩兒這種東西,對陸驚宴來說簡直就是盲區,她全程都在聽林琳說話。
林琳大概也看得出來她對這個話題不是那麼感興趣,很自然的換了話題。聊著聊著,林琳不知怎麼就提到了盛羨。
低頭喝湯的陸驚宴,抬頭看向林琳:「你認識盛羨?」
「啊?」林琳愣了下:「我不認識他,但是高中我跟他是一個學校的,都在四中,但我入學那會兒,他已經是高三了,他學習挺好的,長得也帥,哪怕就算是高三了天天縮在教室裡刷卷子,但還是很快在高一新生裡出了名。」
「不過他在學校裡的風評不怎麼好,學姐們說他目中無人,很渣很狂妄,還說什麼女孩子喜歡他,跟他表白,他每次表現的特別過分,一點也不尊重人,總之大家都挺不喜歡他的,也都經常說他噁心之類的。」
「他挺孤僻的,基本上不跟人說話,大多數都是獨來獨往的,然後說什麼他好像沒有父母,高中靠的是各種比賽的獎金讀下來的,還說什麼他假期都有去打工,高三上半個學期還在外面兼職來著。」
…
林琳下午兩點要開會,一點半左右,大家就散了場。
分開之前,宋清楠把一個文件遞給了陸驚宴。
陸驚宴叫的車先到的,她跟宋清楠和林琳道了個別,鑽進車裡。
司機話很少,提醒她繫好安全帶之後,就沉默著開車。
車裡沒有任何聲音,陸驚宴望著窗外,腦子裡不受控制的冒出林琳說的那些話。
她認識的盛羨,不是她口中的那個樣子。
她認識的盛羨,很善良,很尊重人,心裡有大愛也有小愛。
她想起上午那個罵他的女人,她說話那麼難聽,盛羨都沒為自己辯解一句,只是在她面前的時候,說了句「不是哥哥的本意」。
林琳口中的盛羨,也只是道聽途說。
當年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她不知道,是不是盛羨的錯,她也無從判斷。
但她能感覺出來,高中的盛羨過的並不好。
他父母都健在,但他卻活的像是個沒父母孩子。
同學都討厭他,他也不怎麼接觸同學,人都是群居動物,可他卻活成了獨居。
他說「反正也就是罵兩句,早就習慣了」,能被罵到習慣,那得聽到過多少污言穢語才會變得如此風輕雲淡。
那些漫長而又黑暗的歲月裡,他一直都是一個人走過。
陸驚宴繃緊了下唇線,點開手機鬧鈴。
距離鬧鈴響起還有六個小時。
可她不想等了。
…
盛羨忙完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他本來是要去律師事務所的,結果車子開到一半,發現資料遺忘在了家裡,只好調轉車頭。
駛入地下車庫,車子剛停穩,他的手機就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
接聽,他還沒說話,裡面傳來了楊絮的聲音:「盛羨,我聽說你在追陸驚宴?」
楊絮像是喝醉了,吐字不是很清晰:「我他媽告訴你,陸驚宴是我看上人,就算是你要追她,也得等我玩膩了。」
「你他媽憑什麼跟我搶,一個被老媽嫌棄到恨不得當初掐死的種,你他媽憑什麼跟我搶。」
盛羨什麼話都沒說,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按了掛斷,順道把電話號碼一併拉黑。
進入電梯,盛羨望著上面的紅色數字,想到他小時候,保姆卷錢逃走後,陳禾帶他回家住過一段時間,陳禾對他態度不善,楊絮有樣學樣,他的作業本經常不見,課本被畫的亂七八糟。
在那個家裡,沒有人會站出來批評楊絮,也沒有人會相信他那是楊絮做的。
哪怕是他不在家,楊絮自己不小心摔傷了腿污蔑給他,陳禾明知道他是無辜的,但還是會訓斥他。
他在那個家呆了不到一個月就走了。
至今想起來那一個月,他都覺得很窒息。
莊臣說過,事情都過去了,他不能總像以前的事,不利於他的病情恢復。
盛羨閉著眼睛吐了口氣,反覆的告訴自己結束了,那些早就結束了。
現在的他,要向前看。
電梯門打開,盛羨又深深地吐了口氣,抬頭剛想往外走,看到門口蹲著的人,停了腳步。
在電梯門關上之前,他手快的攔了一下,直勾勾的望著沒發現他的陸驚宴走出電梯。
直到盛羨走到陸驚宴跟前,盯著地面看的她,眼角的餘光掃到他的皮鞋,她才緩緩地抬起頭。
他低頭看著她。
她仰著頭看著她。
兩個人對視了不知道多久,或許是才短短的數秒,或許是數十秒。
陸驚宴眨了眨眼睛,沒站起身,依舊蹲坐在門口,跟個可憐巴巴的小貓一樣,衝著他小聲的說:「我不想等了。」
她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盛羨沒懂:「嗯?」
「我說,我不想等了,就算是顯得我很不矜持,我也不想等了。」陸驚宴抿了下唇:「盛羨,我們在一起吧。」
盛羨喉結滾了滾,像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陸驚宴嚥了口唾沫:「你別追我了。」
「……」
「盛羨,你別追我了。」陸驚宴語速很慢的把話重複了一遍,望著盛羨的眼睛,說:「我們不要走什麼流程了,我們直接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