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滿心惶恐地,她急忙拿所有的毯子來幫他蓋上,但他還是喊冷;於是又把所有的厚袍子拿來包裹住他,他還是冷得發顫,牙齒抖得快掉光了;她又拖來所有的牛皮墊覆上他,他依然抖個不停;最後,她只好自己抱住他,想分給他自己的體熱,可是他仍舊在她懷裡顫抖。
怎麼辦?怎麼辦?
她無助的問自己,急得快哭了。他快冷死了,而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才好?
幸好,兩刻鐘後,他的顫抖逐漸舒緩過來,體溫也慢慢恢復正常。
滿心忐忑的,她垂下目光端詳他,果然他的臉色不再蒼白,嘴唇也不再發紫,她暗暗鬆了口氣。
再過片刻,他打開眸子,悄悄往上迎向她的視線,撩起曖昧的笑。
「好軟。」
「呃?」她怔了怔,繼而抽了口氣,猛一把推開他並翻身滾離兩步遠,再狼狽的爬起來,「色痞子!」漲紅臉怒罵。
他嘻嘻笑的看著自己的手。「軟綿綿的。」令人回味無窮。
「可惡!」不管她有多麼單純,胸部被男人摸不可能沒反應,她可沒遲鈍到那種地步。不過……「大概是昨兒淋雨著涼了,我煮點熱湯給你喝。」
不知道為什麼,她沒辦法對他保持怒意,那怒火,轉個身就熄了,一意只擔心他的身體狀況,想說他是著涼了,他們又不是郎中會隨身攜帶藥箱子,就算這山裡有藥草她也不認得——每一株看來都是雜草,倘若不盡快讓他痊癒,病勢一轉重,她就只有喊天的份了。
可是當她打了山溪水回來,發現他竟然把身上的毯子、袍子和墊子一古腦全給踢翻了,不禁又氣又急的想再幫他把毯子蓋好,手腕卻被他一把抓住。
「不要,我好熱。」
她吃驚的瞪著自己的手腕,他的手,好熱,再往上看,她更是悚恐,慌忙把手貼到他額頭上。
他的臉好紅,他的額頭好燙,像火在燒似的!
「你在發燒!」她驚叫。
打回來的山溪水煮不成湯,變成擰手巾的水,她拚命把濕手巾放到他額頭上,但總是一下子就熱了,而他的體溫仍持續的、迅速的往上攀升,愈燒愈熱。
「水,我要喝水!」
他開始呻吟,兩條秀氣的眉攢成打下開的死結,狀極痛苦,輾轉不安,意識逐漸模糊,老說一些無意義的話,體溫驚人的高,小奶娃的臉蛋好像熟透的紅番茄——快爆開了,又圓又大的眸子充滿血絲,不斷說要暍水,情況比發冷時更恐怖。
「怎麼辦?怎麼辦?」她愈來愈惶然無措。
「我喜歡你。」
「呃?」
她愕然注視他,見他兩眼出奇的亮,滿佈其中的血絲更清晰,有點可怕。
「我喜歡你,你聽見了沒有?」
「我……我……我……」
她漲紅了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他說完沒多久,又闔上眼開始輾轉呻吟,她暗暗鬆了口氣。
可是不一會兒,他又抓著她的手強迫她聽他說話。
「袁翠袖,我說我喜歡你,你到底聽見了沒有?」
「我……我……」
「回答我呀!」
然後,不等她吭聲一一他又自己說到別處去了,語無倫次的講一些沒人聽得懂的話,顛三倒四的自己問自己回答,又說他頭痛、他想吐,又說他好熱、他口渴,鬧得天翻地覆,教人疲於應付。
這樣折騰了三個多時辰後,他開始出汗水,滿身淋漓,濕透衣裳,人也隨之逐漸安靜下來。再過個把個時辰,體溫降低,一切恢復正常,他怯怯的、靦腆的對她笑了一下,而後疲憊的、安靜的沉沉睡去了。
她怔愣地跪坐在他身旁,一手還拎著毛巾,有好一會兒都茫然不知接下來她該做什麼?
啊,差點忘了,她說過要打一隻山雞熬湯給他暍的!
半個時辰後,一隻肥美壯碩的山雞被拔光了雞毛,挖空了內臟,靜靜的躺在鍋子裡「享受」被熬煮的滋味,翠袖蓋上鍋蓋後,又不曉得該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