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絲朵兒被關禁的監牢就是城牆的一部分,她卯起來拚命挖掘的就是靠城外的那面牆,但她不敢從裝有鐵欄杆的窗戶挖,因為還沒挖好就會被發現,只好從床下的地方挖,隨時可以用床遮住。

  但她此刻並沒有在挖掘牆壁,她正忙著和梅麗妲擠在窗前打量包圍殘羅城的軍隊,密密麻麻一大片,起碼有三、四百人。

  「不會吧,那隻豬頭已經來了?」她還是慢了一步嗎?

  「不,那不是王兄的軍隊。」梅麗妲輕聲否定。

  「不是嗎?」絲朵兒疑惑地又看了半晌,匆地揚聲大吼,「隊長,那是誰的軍隊,你看得出來嗎?」

  隔壁牢房裡立刻傳來武士隊長的回答。

  「看不出來,不過聽說南方大地沙漠區有一群強盜,專門打劫殘羅族、宇羅族和一般沙漠遊牧民族,也許就是這群人。」

  「原來是強盜啊!」絲朵兒恍然大悟。「難怪不像正規軍隊。」

  「小姐,如果我們運氣好,也許可以乘機逃走。」

  「我知道,我會找機會的。可是我們還是得設法把卡羅帶走,雅洛藍還等著他救命呢!」

  「可能不太容易,不過我會盡量。」

  對話結束,絲朵兒繼續望著城外的軍隊思索逃走的方法。

  「雅洛藍是誰?」梅麗姐突然問。

  「我的禁臠。」絲朵兒漫不經心的回答她。「你那位偉大的王兄在向我求婚時答應我可以擁有禁臠,但當我真的收了禁臠之後,他就反悔了,偷偷把雅洛藍捉到火燒巖,想要活活曬死他,幸好我及時趕去救回他,可是他的曬傷已經很嚴重了,得靠卡羅去救他。」

  「王兄會答應你那種事?」梅麗妲不相信的問。

  「婚約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但王兄反悔了?」

  「他反悔了,這就是你偉大的王兄,一個出爾反爾,講話不算話的人。」

  梅麗妲無言以對,不吭聲了,不過就算她還有話說,絲朵兒也沒有空理會她,因為……

  「他們發動攻擊了!」

  「那是怎麼一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

  殘羅城外的山丘上,四騎駱駝和四個人排成前後兩列朝殘羅城遠眺觀望,各個都是一臉訝異,除了那四隻駱駝,它們正忙著反芻咀嚼,對其他任何與咀嚼無關的事都不太感興趣。

  「有人在攻擊他們呢!」

  「這用得著你說!」

  「是誰在攻擊他們?」

  「看上去不像沙達王的軍隊。」

  「……強盜?」

  「應該是,不過殘羅族也真肉腳,居然連強盜也敵不過,我看被攻陷也是早晚的事!」

  「我看也是。」

  話說到這裡有結論了,但也算沒有結論,他們總不能在這裡觀望到殘羅城被攻陷吧?

  所以,他們該怎麼辦?幫助殘羅族攻擊強盜嗎?

  他們才四個人,不,一個是累贅、一個是廢物,能派上用場的只有兩個,就算他們兩個都能夠以一敵十,那邊起碼有三、四百個「壞人」,他們光是走過去就會被淹沒了,真能幫得上什麼忙嗎?

  正當他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之際,突然……

  「把劍給我。」

  是雅洛藍的聲音,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想幹什麼——施展累贅的功能,其他三人不約而同歎了口氣,動作一致的轉過頭去想拒絕他,並好好斥責他一頓,如果他再不聽話,乾脆打昏他算了。

  可是,他們的腦袋才剛轉過去便駭然倒抽了口冷氣,然後就再也動不了,也出不了聲了,各個噤若寒蟬的連呼吸也屏住了。

  但見那個原是虛弱得幾乎連站也站不住的小白臉,此刻卻像個巨人似的挺直了瘦長高挑的身軀,長髮無風自飄,劍眉斜挑,唇辦翻黑了,神情陰沉冷酷,週身環繞著一股無形的邪氣,冰冷的、無情的,令人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然而最最恐怖的是他那雙銀眸,不,再也不是銀眸了,那是一雙鮮艷得好似可以滴出血來的紅色眸子,妖異的赤色光芒邪惡銳利,彷彿可以直接洞穿人的心,毀滅人的魂魄。

  聽不到他們的回應,雅洛藍緩緩側過眸子來,見他們凍結成三尊石雕像,眸中血色紅芒一閃,他竟然笑了,笑容還帶著點頑皮的意味。

  「把劍給我,嗯?」

  半聲不吭,壯武士動作僵硬的抽出長劍來遞給他。

  「謝謝。」雅洛藍再轉回去望著山丘下,「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們在這裡等著吧!」語畢,他邁開大步走下山丘。

  接下來發生的事,瓦平一輩子也忘不了,他不是沒看過戰爭,但眼前的戰爭已經不能算是戰爭了。

  雅洛藍只有一個人,對方卻有三、四百把刀,然而雅洛藍一衝過去,那三、四百把刀就再也不是刀,而是脆弱的稻草了,一把劍對三、四百根稻草,可想而知結果如何。

  一顆顆頭顱宛如西瓜一樣高高飛起、重重落下,骨碌碌滾開,一隻隻胳臂、一條條大腿活像雞翅鴨腿般到處亂飛,燦爛的陽光下,鮮紅的熱血四濺噴灑……

  
《巫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