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深一直走到了山頂,才找到了紙上寫的那個編號。
那個墓碑是獨立的,就立於山頂之上,儘管海拔不高,卻可以一覽周圍的叢林,湖泊,村落等所有的風景。
不管是視野還是風景,都是極好的。
山頂上的這個墓碑,比山下的所有墓碑看起來都要華麗昂貴,是純正的白玉打造的,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亮眼的光芒。
墓碑前面的花瓶裡擺放著一大束還沒枯萎的皺菊,想必是最近這幾天有人來過,插-進去的。
墓碑周圍很乾淨,一點雜物都沒有,在墓碑的一旁,還豎著一個風車,上面吊著一些鈴鐺,山頂風不斷,風車轱轆轱轆的不停轉著,鈴鐺也跟著發出清脆的像是歌謠一般的好聽聲音。
林深深想,這一定是個有心人,才會把這個墳墓,建的這般細緻美好。
她好奇Tony讓自己來看的墓碑是誰的,就往前踏了兩步,邁上了墓碑的台階,走了兩步,就看到白玉的墓碑上,凹進去的槽勾了出來的字:錦寶貝。
那三個大字,格外的扎眼,也格外的熟悉,是錦洋的字體。
她人人微微一怔,就忙往前走了兩步,看到錦寶貝的上面,寫著一行淺淺的字:錦洋之子。
林深深的心,狠狠的一顫,眼睛就順著墓碑看了下去,發現下面是日期,就是去年她流產的那一天。
而墓碑的另一邊,有著幾排很小的字體,林深深蹲下身,仔細的看去,發現是錦洋的語氣:對不起,寶貝,爸爸不是故意弄丟你的,你在天國一定要過得很好,最後,我最想說的是,對不起,深深。
最下面的署名,是錦洋。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林深深瞬間明瞭,這個墓碑,是錦洋給她流產的那個孩子,建造的。
她望著這個墓碑,突然間就淚如雨下。
然後整個人從最初的強忍著默默流淚,到雙腿無力的跌坐在墓碑前失聲痛哭。
她說不上來是在為這個胎死腹中的孩子難過,還是在為突然間看到的這一幕感動。
她一直以為,那個小小的生命,只有她這個親身懷過的媽媽才會刻骨銘心,深感疼痛,可是她沒有想到,錦洋竟然一直悄無聲息的記著,給他們那個僅僅剛開始成型的胎兒建造了一個紀念。
她為了這個孩子,還曾經埋怨過他,此時她才發現,其實比起做父母,他比她更心細。
明明那只是一場協議鬧出的事故,可是他卻在知曉真相之後,毫不猶豫的承擔起了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人都說,一個孩子沒有出生之前,只有母愛是沒有父愛的,這句話應在錦洋的身上,是完全的錯誤,那個男人,在那個血脈在她肚子裡扎根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付出深深的父愛。
林深深無法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她的眼淚只是不斷的流淌著,風鈴聲一直不斷的響著,和她的抽泣聲混交在一起,形成一種似喜似悲的曲調。
Tony說的沒有錯,錦洋給她的愛,遠比她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多得多。
那樣一個身在權貴之上的男子,為了她,跌落到了塵埃。
以前的時候,她總是對自己說不知好歹,可是現在,她才明白,那不單單只是說,她是真的不知好歹。
她無法理解,這個男人,是怎樣在她如同一頭牛一樣,一條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扎到黑的固執中,堅持著去愛她,去包容她,去寵溺她。
林深深愈發淚如雨下,她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心裡泛起窒息的疼,那股疼,疼的鑽心入肺。
在他和她之間,薄涼的那一方,永遠都是她,儘管看起來,他比她薄涼許多。
她也終於明白,Tony為什麼會那麼氣憤的指責她,她把一顆心,分給了無數個人,而他..把一個完整的心,只給了她一個人。
林深深站在墓碑前許久許久,才轉身離開。
她從墓園裡出來,因為是郊區,車輛極少,她步伐緩慢的走到馬路邊,有些漫無目的的亂晃,不知怎麼就晃到了那個寺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