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孑:「我要同意嗎?」
陳恩賜往前走了兩步,聲音很淡的說:「隨你啊。」
秦孑眼神涼了下來,他默不作聲的跟著陳恩賜往前走。
深夜的街道上很安靜,有只流浪貓沿著街道躥過,在經過兩人面前時,嘴裡發出很細的「喵」叫聲。
秦孑看著沒入草叢中的貓影,突然不甘心到了極點:「我同意了。」
陳恩賜「嗯」了一聲。
秦孑:「畢竟加了我那麼多次,總是忽視顯得太沒禮貌。」
陳恩賜又「嗯」了一聲。
秦孑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使不出力道,也使他心底愈發的憋火,之後的他一個字都沒再說,她也安靜的不像話。
回到家,秦孑將鑰匙往旁邊的鞋櫃上一丟,換了拖鞋,就進了主臥。
陳恩賜站在門口站了會兒,才走進客廳,她在沙發上坐下,沒多久,主臥的門打開了,她帶著幾分希冀的看向了門口,秦孑看也沒看她一眼的進了浴室。
他洗完澡出來後,依舊沒看她。
陳恩賜盯著再次關上的主臥門,抿了抿唇,回了次臥。
和秦孑在一起後,只要住在花園小區,他和她一定會睡在一起,那一晚是他和她第一次在花園小區裡分房而睡。
那晚上的陳恩賜,沒怎麼睡著,閉著眼睛做了一夜的夢。
說是夢,其實也不是夢。
她知道那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只是那些事情的主人公不是她,是她媽媽。
她知道自己有個爸爸,但是她小時候真的很少見到爸爸,有時候大半年見一次,有時候一年見一次,從她記事起,圍繞在她身邊的只有奶奶和媽媽。她不清楚爸爸是做什麼工作的,她只知道可以稱之為陌生人的爸爸很富有,每個月會派他的司機過來給他們送很多東西,媽媽之所以留在這裡,是因為奶奶不想離開。
奶奶是在她上小學二年級去世的,奶奶走後,媽媽也沒繼續留在鄉下的意義,也為了讓她可以早點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對著爸爸提出了去找他。
開始爸爸會以各種理由拒絕媽媽,後來媽媽察覺到了不對,開始和爸爸隔著電話吵架,她記得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她回家寫作業總是能聽到媽媽惱怒的質問聲或者摔電話的動靜。
後來她放暑假了,媽媽收拾了一夜的東西,說帶著她去找爸爸。
再後來,她和媽媽看到了林菀爾和陳榮。
在陳恩賜的印象裡,媽媽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很少動怒,但是那段時間,媽媽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控制不住情緒,動不動就大哭大鬧,在她身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優雅從容,看到的只有歇斯底里。
陳青雲起先還懷有愧疚,對著媽媽會道歉,會認錯,會請求原諒,可是時間長了,耐心也會耗盡,陳青雲開始覺得媽媽不可理喻,無理取鬧。
她記得有一次他們吵得很凶,凶到酒店裡的東西都被砸了,就是那一天陳青雲對著媽媽說的離婚。
她從來沒有見過媽媽那麼可怕的一面,她就像是變成了一個怨恨到極致的惡魔,盯著陳青雲說,他休想離婚,除非她死。
耐心耗盡的男人,遠比女人狠心多了,陳青雲第二天就安排了律師談離婚,因為媽媽的不配合,律師最後說走司法程序,起訴離婚。
媽媽要見陳青雲,陳青雲想要躲開媽媽,太容易了。
媽媽連律師都沒找,面對陳青雲安排的律師,從一開始憤怒的斥罵,變成了我不可能離婚,再到後來只有一句想要離婚除非我死。
她是真覺得媽媽挺可憐的,心甘情願的從大城市跑到鄉下照顧了丈夫母親八年,懷孕的整個過程丈夫沒陪在身邊不說,就連生產的那天都是一個人在醫院度過的,可最後呢,最後丈夫瞞著她在外面有個新家。
可那個時候的她,還不到八歲,除了可憐和覺得爸爸錯了,她什麼都做不了,她好幾次晚上去洗手間,看到媽媽沒睡覺,一個人在哭,嘴裡還念著她不會離婚的,再後來,媽媽只能借助安眠藥才能勉勉強強的睡一會兒。
那個時候,她媽媽已經有很長時間,沒關心過她吃飽了沒,穿暖了沒。
她不想留在北京了,她想回鄉下,哪怕沒有爸爸,只要有媽媽陪著她,她也不想留在這個地方了,她對媽媽說,她們回去吧,她可以不要爸爸的。
她不清楚是不是她哭的管用了,她媽媽真的答應了她,說帶她走,那天下午,她媽媽又給陳青雲打了個電話,陳青雲沒接,陳青雲大概是太想擺脫媽媽了,開始用錢砸媽媽,想讓她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那天的媽媽,很冷靜,冷靜的說她想想,第二天給答覆。
然後……她媽媽再也沒有第二天了。
她媽媽答應她,第二天就帶她回鄉下,她媽媽告訴陳青雲,第二天給他答覆。
她也好,陳青雲也好,他們誰都等不到她媽媽的第二天了。
永遠都不可能等到她媽媽的第二天了。
做了一夜夢的陳恩賜,是從她媽媽躺在滿浴缸血水中驚醒的。
那已是次日中午,她出去洗漱時,主臥的門還關著,她以為秦孑還沒睡醒,叫外賣的時候,還帶了他那一份。
直到他那份外賣涼透了,她才知道秦孑一大早就出去了,她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休假的她,在家裡等到他晚上十點鐘,才等回來他。
她以為他不高興了一天一夜,應該好了,可他還是沒跟她說話,和頭一晚一樣當她不存在般回了主臥。
陳恩賜也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麼,她和他明明很好,怎麼短短的兩天就變成了這樣。
她承認有她自己的原因,她對感情一直都是很喪的態度,她從沒想過未來,與其說是沒想過,確切的說是她不敢想。
就連當初她答應和秦孑在一起,她心底想的也是,哪怕有一天他跟她分手了,他那麼帥,對她又那麼好,她也是不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