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口,林薇才意識到自己在江宿面前罵了髒話。
這一年多以來,除了在陳私面前,她會放飛自我,再也沒在第三個人面前這樣直白過。
時間久了,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好脾氣為人友善的三好少女。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在江宿面前越來越放肆。
連自己精心經營了這麼長時間的人設,都說丟就丟了。
她那麼信賴陳私,是因為她和陳私有著從小一起長到大的情分。可江宿不一樣,她和江宿才認識多久啊,都快要在她心底的份量趕上陳私了。
陳私要是知道了,八成會哭暈在廁所。
「能被薇寶罵傻逼的人,那一定是很傻逼了。」
壓根沒意識到自己思緒跑遠的林薇,直到江宿開口說話,她才回了神。
雖然陳展是挺傻逼的,但江宿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就這麼順著她說話,有點過分偏心了啊。
不過林薇挺喜歡這種偏心的,以至於她一提起陳展,就冒出來的小火氣消散了一大半。
江宿又說:「那傻逼是誰?」
林薇沉默了會兒,「陳展。」
江宿擰著礦泉水瓶的動作一頓:「男的?」
「嗯,對。」林薇覺得江宿關注點挺奇怪的,這時候不應該關注故事嗎,怎麼還關注起人物性別了,她抿了下唇,補了句:「我哥。」
一個姓陳,一個姓林。
江宿疑惑:「哥?」
「是啊,」林薇很少跟人談家裡的事,她初中不是在四中上的,是在離四中挺遠的一個學校上的,那會兒她住校,她告訴宿舍裡一個蠻不錯的同學她母親要再婚了。
她和母親的生活裡要多出一個陳南洲和陳展,實際上她當時是有點不安的。
尤其是她當時還在網上看了個時事新聞,說什麼再婚媽媽帶著女兒嫁過去,女兒的房間被後爸按了針孔攝像頭。
大概是恐慌,她就搜了挺多這類的新聞,越看越慌,也抱著一點跟同學訴苦的心態。
結果兩周後,她在洗手間,聽見了她們的議論,說她媽媽又嫁了個男人,條件還不錯,說她養父對她有點那個意思。
再後來沒多久,她母親走了,年輕的女孩子聚在一起,不可能一點矛盾也不發生,哪怕就算是她是對的,大家背後的說詞是,別跟她一般見識,她沒媽又沒爸。
就挺有意思的,你以為的心事,在別人眼裡是故事,是促進友情的八卦,是閒暇時的聊天素材。
那個時候,她就懂了一個道理。
人啊,是不能對這個世界示弱的。
你的示弱永遠都換不來同情。
哪怕就算是有同情,也只是一時的同情。
同情過後,你軟處恰恰就是別人攻擊你的借口。
林薇一直以為自己大概也不會跟人說起她的情況,不過她還是很江宿說了,雖然很簡單,沒說的那麼詳細:「我哥,名義上的傻逼哥。」
名義上的傻逼哥。
沒有血緣關係。
重組家庭。
也就是說,現在家裡真的和她算得上親人的是她的母親。
小隔壁明明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乖巧少女,偏偏就是要裝,這是緣由嗎?
想讓自己的母親在後爹這裡過得好點,想讓自己懂事點不給母親添麻煩……
江宿想了好幾種可能,越想越覺得他家小隔壁讓他心疼。
不知道江宿心底想什麼的林薇,以為他在等自己後續,就簡明扼要的把情況說了一遍:「他爹嫌棄他作天作死不學好,就控制他生活費,你知道大手大腳慣了的人,肯定受不了,然後他就搶我的,偷我的,因為那錢是他爹給我的,他覺得那理所應當是他的。」
其實林薇也覺得陳展這種理所應當不是沒道理。
她媽媽要是還在,她底氣還能足點,她媽媽不在了,陳南洲沒義務照顧她。
也正因如此,她把生活費一筆一筆都記了下來,她想著以後還回去。
也正因如此,陳展還能好好的活到現在,要不是陳南洲,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其實陳展這貨真的挺欠教育的,不過不是她親哥,她也懶得管。
小隔壁說的不多,不過江宿也差不多瞭解個大概,「那還真是個大寫加粗的傻逼。」
林薇笑了一聲:「是啊,就是個大寫加粗的傻逼,搶了我整一個月的生活費。」
「多少錢?」江宿問。
加上要還給宋錦的錢,林薇比了個七:「七百多呢。」
小姑娘聲音挺委屈的。
江宿是真見不得他家小隔壁受委屈,真不太想打打殺殺的他,覺得好像也沒什麼更好的解決方式,「你等會兒還要去上晚自習嗎?」
不是那麼有心情的林薇,搖了搖頭。
「那行吧,我也不去了。」
林薇看了眼江宿,這是他逃課的理由嗎。
江宿把喝光的礦泉水瓶揚手一丟,穩穩地落入了旁邊的垃圾桶裡:「要不要一起去幹點壞事。」
林薇覺得江宿這話挺有歧義的,她裝作沒想歪的樣子,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問:「幹什麼壞事?」
「收保護費。」
江宿伸出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去找你那個傻逼哥,收保護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