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江宿的手機掉在了桌上。
製造出來的動靜雖然不算太大,但在午後第一堂全班同學幾乎都在昏昏欲睡的課堂上,顯得特別刺耳,班裡不少同學順著聲音扭頭看來。
就連坐在江宿前面,正拿著筆記筆記的林薇,都往後看來。
江宿淡定的抽了一張卷子,蓋住手機,撿起桌上的一支筆,漠著一張臉對著課本轉了兩下,然後手故意一鬆,筆落在桌上,又是啪的一聲響。
江宿不撿筆了,大家覺得沒什麼可看的,又都移走了視線。
江宿抽走卷子,點開手機。
這會兒他沒理許述,許述一個人也不覺得尷尬,在群裡發了好幾條消息。
許述:這就是童養媳!
許述:童養媳是什麼,從小養到大的媳婦。
許述:刺激,養成文學。
江宿面無表情的盯著屏幕看了幾秒鐘,然後很緩慢的「嘖」了一聲。
童養媳啊。
從小養大的媳婦。
挺、好。
江宿用力摁滅了手機屏幕,這下不但心煩氣燥,就連頭都開始泛疼了。
他壓了壓突突突蹦個不停的太陽穴,突然有點後悔找許述聊這個天。
許述好不容易碰到了個上課肯跟自己發消息的人,話多的不要不要的,一個人自言自語了一陣兒,就開始@江宿。
許述@SU:宿哥,你人呢?
許述@SU:宿哥,給我講講童養媳後面的故事唄。
許述@SU:宿哥,我好無聊,我想聽故事,宿哥,宿哥,宿哥……
江宿手機在兜裡一直震個不停,終於把他震惱了,氣壓很低的拿起手機,特不近人情的按著屏幕回:別煩老子,老子要學習。
許述:???
許述:這是咋了,突然這麼大的脾氣,女朋友被人搶了?
江宿:「……」
操。
這下,他不只頭疼了,還想打人了。
打許述。
…
中午林薇還在說江宿來大姨夫,結果江宿是不是真的來了大姨夫林薇不知道,反正她下午上完第一堂課,去洗手間發現自己來了大姨媽。
第二堂課是體育課,體育老師有個習慣,特別喜歡一上課讓大家先繞著操場跑個一千米。
不過女生碰到生理期,這一千米是可以不用跑的。
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很多事情都知道了,一到上體育課,女生只要不跑步,男生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一想到一個班的男生都知道你生理期了,就蠻尷尬的。
林薇不太想去上體育課,就讓白見幫忙請了個假,一個人留在教室裡寫卷子。
課上到一半的時候,林薇聽到樓道裡傳來了腳步聲,她以為是自由活動,班裡有同學回教室了,沒太在意。
「小前桌?」
直到身後傳來許述的聲音,林薇才詫異的回了下頭:「你怎麼沒上課啊?」
許述哈了聲,「裝肚子疼,溜出來散散心。」
林薇:「……」
許述:「我宿哥咧?」
「上體育課呢。」林薇拿著筆,衝著窗外操場的方向指了下。
許述哦了聲,還挺納悶的:「宿哥居然去上體育課了,早知道我就不溜出來散這個心了。」
「我還以為能像之前那樣,來你們班和宿哥聊會兒天呢。」
許述遺憾的歎了口氣,然後看著林薇眼睛一亮,下一秒就拉開江宿的椅子,坐了下來:「小前桌,要不然咱倆聊會兒天吧。」
「……」
刷了一張卷子,也挺無聊的,林薇翻了個練習冊,轉身趴在江宿的桌上,一邊轉著筆不帶思考一樣往上填答案,一邊問:「聊什麼?」
「啊?」許述像是被問住了一樣,卡了好一會兒殼,想到上堂課他宿哥跟他聊著聊著天,突然翻臉了,就問:「我宿哥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心情不太好?」
林薇填答案的動作一停,她想到中午那會兒江宿和他父親水火難容的情景,抬頭問:「你跟江宿是不是認識很久了?」
「對啊,我跟宿哥初一就認識了啊。」許述說。
林薇摁著筆頭,問:「那,你是不是很瞭解他?」
「當然,真不是你述哥吹牛逼,整個四中,我絕對是最瞭解宿哥的那一個。」
林薇撇了下唇,心想,這人怎麼這麼喜歡亂攀親戚,他怎麼就是她述哥了。
「怎麼了?」
林薇聽見許述的聲音,猶豫了一下:「江宿他爸爸,是不是經常打江宿?」
許述被問的一愣:「沒有吧,宿哥他爸脾氣是不怎麼好,但打宿哥的可能性不太大。」頓了下,許述又說:「你怎麼突然這麼問?」
林薇長按著筆頭,沉默了好一陣兒:「就中午那會兒,江宿他爸來了,在學校門口,打了江宿一巴掌。」
「臥槽,那難怪宿哥下午心情那麼差。」許述說,「宿哥和他爸,就天生氣場不和,一見面就打的那種,今天中午這事,估計也是偶然現象,恰好被你碰到了。」
林薇「哦」了聲,沒再說話。
她拿著筆,繼續做了幾道題,想到江宿那句「當初你打我媽的時候,我也沒見你多手下留情」,還是沒忍住,又抬頭看向許述:「那他媽媽呢?」
「嗯?」
「他爸爸現在是不是經常打他媽媽?」
「這更不可能了!」許述激動了起來:「宿哥他媽媽在宿哥初一那一年,就跟他爸離婚了。」
林薇愣了下。
「宿哥他媽媽走的挺乾脆的,走的時候把自己東西要的不要的全帶走了,真的是一點念想都沒留的那種帶走了,但是和宿哥他爸有關的任何東西都沒帶走,包括江宿。」
林薇攥著筆的指尖微用了一下力氣:「包括江宿嗎?」
「對,包括宿哥,宿哥身上不是有他爸一半的血嗎?」許述說著說著,突然盯著林薇「咦?」了一聲。
林薇眨了眨眼睛,看到許述突然湊近了她一些,盯著她的耳邊研究了好一會兒,問:「這是宿哥的耳釘?」
林薇抬起手碰了下耳朵上的耳釘,輕點了下頭。
「這是宿哥媽媽的耳釘。」許述說,「宿哥媽媽挺狠心的,沒帶走的東西,燒的燒扔的扔毀的毀,要不是宿哥是個活生生的人,我估計他媽連他也得弄沒,當時家裡幾乎都搬空了,宿哥在家裡找了一晚上,唯一找到的和他媽有點關係的,就是這對耳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