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另類花魁(1)

或者用樹葉,把台上那個正在做匪夷所思動作,讓人震驚又心慌的女子,給埋了。

「國師!國師!」被趕走出去探聽消息的護衛們回來了,可是連呼三聲,平時耳聰目明的國師大人竟然沒聽見。

景氏鐵棍舞幾乎瞬間就到了高潮。

一字馬引起的呼喊小意思,三百六十度旋轉又是一場狂亂的旋風,盤身倒仰獻上的美好曲線令男人們腿軟,彩練一般的折疊翻轉讓喝彩幾乎掀翻了屋頂。

一字、卷腰、勾轉、反轉、飛管、纏管、倒掛……脫離魅惑的範疇,這是極度展現女子柔韌之美的舞,從指尖到足尖,訴說的都是舒展和纏綿,棍棒的堅硬襯托女子的柔軟,她化身為一匹艷麗的綵帶,在人們驚艷的視野裡自如浮沉。

而女子齊聲的吟唱呼喊,又賦予這舞蹈極致簡單又極致契合的真義——邀請、等待、和吶喊。呼應血液的澎湃,召喚內心深藏的猛獸,期待一場嗜血的攫取。

所有人開始覺得,這樣的曲和這樣的舞,才是人間佳配。

到了後來,院子反而安靜下來,男人們張大嘴,想為這澎湃誘惑的舞蹈驚呼,卻又怕呼喊打亂了歌和舞的節奏,只得急促地呼吸,遠遠地伸出雙手,眼神裡滿是急切的渴望。

樹上耶律祁抓亂了一大把無辜的枝條,才聽見護衛的回報:「右國師宮胤大人,已經進入大燕國境!」

耶律祁嘴角的笑意凝了凝,看了一眼景橫波。

宮胤居然真的親自千里來迎,他那樣的人,要遇上這樣神奇的女子,會出現什麼結果?

想到這點,他心裡有點煩躁。

憑感覺,什麼樣的人遇見景橫波都可能吃癟;憑直覺,他忽然很不願這兩人遇上。

「國師,還有一封信。」護衛悄悄踮腳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斬羽部的……」

耶律祁展開信,第一遍讀得心不在焉,眼角不時瞟景橫波方向,慢慢臉色開始嚴肅,專心讀信,完了將信一合,信在掌心無聲湮滅,他的臉色,從剛才的微紅漸漸轉為沉鬱的白。

「走。」他道。

「啊?現在就走?」護衛們愕然,「不和女王一起走嗎?」

「如此異寶,還是留給有緣人消受吧……」耶律祁唇角泛出一抹神秘的笑意,卻並沒有起身,反而舒舒服服向後一躺。

「大人,不走嗎?」

「哦,等我先看完。」

「……」

一個翻身,攀上棍頂,雙腿勾棍,連飛三圈,女子狂野的波浪捲發在空中飛捲,張開的雪白雙臂似一雙輕盈的鶴。

「好!」喝彩聲如爆,點燃這不小的空間,狂呼叫喊和揮起的手臂,匯聚成興奮的海洋。忙碌的耶律祁手中樹葉不斷搜嗖嗖,飛射那些興奮過度想爬台的傢伙,削起一片片的頭髮,居然沒有人察覺。

在人群情緒狂歡的最高處。

「砰。」院門忽然被撞開,一大隊衙役衝了進來。

院門撞開,一大隊衙役衝進。

「讓開讓開!抓捕逃犯……」班頭習慣性揮舞著水火棍叫嚷。

沒人理他。

人們忙著擠在台前,連回頭都懶得。擠在後面的人砰砰砰地擂前面的人的背,擠在前面的人砰砰砰地擂台板,各種臉紅脖子粗,各種狂呼亂喊叫,疊加的聲浪一浪浪掀開,將所有的聲音淹沒。

「幹什麼幹什麼!沒看見老爺嗎?讓開讓開!我們要……啊!這……這是什麼舞?」班頭衝上前,費勁撥開人群,一眼看見台上舞蹈,頓時直了眼。

看一眼覺得奇特,第二眼就轉不開眼,第三眼忍不住站下,扶著水火棍看得津津有味,再過一會兒,衙役們發覺同伴不知到了何處,再一找——呵!爬在台板前打拍子呢!

吟唱以一長聲「啊——」結束,彷彿極致疲憊又放縱解脫,眾人也忍不住「啊……」一聲,噓出一口長氣。台上景橫波勾著木棍飛了一圈,艷紅的裙劃過霓虹般的軌跡,眾人轟然一聲好,衙役們的聲音尤其響亮。

老鴇喜笑顏開上台謝幕,介紹說是新來的姑娘,幾乎立刻,台下就開始嚎叫,競爭渡夜權。

衙役們此時才想起自己追捕人犯的任務,撥開人群,查問老鴇,可見著一位穿灰大褂子的年輕姑娘,又指著台上景橫波問來歷。

「您說的姑娘,奴家可沒見著。鳳來棲剛才的院門,只有大爺你們打開過,沒進來過別人。咱這院子裡的老少爺們都可以作證。至於這位,可是鳳來棲重金買來的姑娘!」老鴇笑得滿面肥肉顫動,把剛剛準備好的賬本翻給衙役看,「您瞧,一個月前,從安州花三十兩銀子買來的,奴家把她秘密藏在樓裡練舞,今天才請出來和大爺們見面,您瞧瞧人家這相貌、這身形、這滿身的勾魂勁兒,不是我鳳來棲,誰能教得出這樣出眾的姑娘?」

衙役班頭上下打量景橫波,景橫波盤在棍子上對他翻個媚眼兒。

班頭端著下巴,也覺得,這種風情,平常人家絕不會有,要說不是在鳳來棲調教過幾個月,連他都不信。

「你瞧著像不像?」他問當鋪掌櫃。

當鋪掌櫃神情也很有些迷惑。剛才景橫波穿著大褂子,戴著包頭巾,他又有心事,並沒有看清楚臉。此刻眼前的女子風情萬種,媚骨天生,怎麼瞧都像是鳳來棲教出來的花魁,一句「好像是」的話,他怎麼都說不出口。

再說雖然當鋪和鳳來棲隔得不遠,但也越過了三四個院子,那短短時辰之內,那身懷祖母綠寶石的女子,根本不可能跑到這裡,和老鴇串通好了跳舞。

鳳來棲的嬤嬤向來潑辣,得罪了麻煩不小,當鋪掌櫃猶豫半天,搓搓手,「小老兒……瞧著不像。」

「那就走,還得去別處看看!」衙役班頭用力盯了景橫波一眼,嚥了口唾沫,一揮手帶人離開。

「大爺記得常來呀。」景橫波很入戲地揮著小手絹媚聲相送。驚出一身汗的老鴇,恨不得給她一腳。

衙役一走,剛才大氣不敢出的男人們,呼啦一下捧著銀子湧上來。

《女帝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