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橫波原本沒注意她,卻在來了不久之後某一晚,在廚房偷食的時候,遇見翻牆進來,鮮血淋漓的翠姐,景橫波嚇了一跳,卻沒有聲張,當即把翠姐拖進了自己房內,暗中托人請來大夫給她治傷。翠姐默不作聲地接受了她的幫助,走的時候還順手拿走了景橫波薄胎琺琅瓷碗,景橫波也不過一笑而已。
之後景橫波知道她會點武功,便出錢讓她去看看大荒的那群人走了沒有,自己的箱子有沒有被帶走,指望著能把箱子拿回來,裡面可藏著許多現代帶來的要緊寶貝,比如她那些美妙的緊身內衣們,少了它們,她覺得活得都不夠精彩。
聽到這個消息她有些沮喪,現在只寄希望左國師他們不會開她的密碼鎖。
「再幫我查查人去了哪裡。」她有些不放心,囑咐翠姐。
翠姐斜眼看她,手一攤。
「不是給過你錢了!」
「那是前一件事,這是新活計。」翠姐逢上錢,腦子挺活,「再來二十兩。」
景橫波啪地把一張小額銀票拍她腦門上,「給我去查!現在!馬上!立刻!」
翠姐把銀票從腦門上撕下來塞進懷裡,「哦。我立刻就可以告訴你。人是不在原地了,但是好像在三水縣城裡。」
「嗄?」景橫波一驚。美人國師來了?找到地頭了?怎麼辦?
「一晚上跑了幾十里,我要補覺,出去。」翠姐將發呆的景橫波推出門外,順手捋下了景橫波手指上新戴上去的韭葉金戒指,砰一聲關上門。
景橫波正沉浸在噩耗裡,茫然未覺,一路遊魂般晃蕩,經過一個門,給點碎銀子,經過一個門,說兩句閒話兒,再經過一個門,順手救了個被打得要死的小丫頭,把每天幾乎都要干的親民事兒幹完,回到自己房內,就開始收拾細軟。
準備跑路!
美人國師逼近,保不準很快就能找到她,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景橫波把細軟都放在妝台抽屜裡,到時候好拿,收拾妝台首飾時,她特意用油將黃銅鏡台的邊緣抹了抹。
鏡子是暗門,暗門後有個小間。
這是鳳來棲的特別設計,每個姑娘房間都有,專門用來對付那些家有悍妻打上門的情形,那邊母老虎一來,這邊就把恩客趕緊推進暗門躲藏,憑這一手狡兔三窟,鳳來棲就多了三成生意。
時常不用,機關有點發澀,得潤滑潤滑,她可不希望事到臨頭出岔子。
入夜,一輛華麗馬車載來了恩客姚老爺,被老鴇喜笑顏開迎入了景橫波的閣樓。
銀紅茜紗窗被淡黃的燭光暈染得綺麗,倒映出女子起伏的身姿,和男子肥碩的大肚皮。景橫波咯咯咯的笑聲,在夜色繁華喧鬧中的鳳來棲中依然清晰,脆亮,滿樓裡縈繞著她青春的華美和囂張氣息,樓上樓下,每間香閨裡的男人們,忍不住便要停下動作,豎起耳朵,羨慕地聽一聽。
笑聲沒多久就止了,燈火撲地一聲被吹滅,聽牆角的男人們搖搖頭,羨慕妒忌恨地咕噥一聲:「老姚好艷福……」抱著自己的女人繼續尋歡。
老鴇反手閂上門,喜笑顏開地下樓,將走廊裡的燈一盞盞滅了,這是景橫波的規矩,她接客時,周圍不能有光。
頂層閣樓上安靜下來,一個人也沒有。
景橫波的屋內,似乎有點響動。
又過了一會,黑黝黝的走廊裡,忽然出現一個人。
如果有人在,此時會嚇一跳,因為這人沒有來處,憑空出現,好像從樓板中生出來一樣。
那人還抱著一個人,從垂落的裙子來看,是女子。
人影左顧右盼,咕噥一聲:「又跑錯了……」
樓下微光反射,映亮她貓般螢光流動的眼睛,是景橫波。
她放下懷中女子,將她往自己屋內推,「快去,老姚等著呢。」
「你把他兜裡銀子都掏出來了?」女子進門前問。
「放心,保證他出門連條內褲都買不起。」景橫波打個響指,身子一閃不見。
下一瞬她舒服地躺在一間臥房內,開始補覺。
這大半個月的「接客」生涯,就是這麼過來的。她給客人大灌迷魂湯,騙到錢財後熄燈,熄燈那一霎假稱去簾後卸妝,瞬移去別的沒有生意的姑娘屋內,將人帶來替代自己。事後她所騙來的金銀禮物都歸那姑娘,她則躲在人家屋裡睡覺。皆大歡喜。
對於樓內姑娘們來說,多了生意和意外收入,對景橫波自然感激,見識過景橫波的瞬移手段後,她們更認為景橫波擁有大神通,或者是官府供奉的高人,或許是哪家海外神仙門第派出來體察民風的弟子,越發不敢得罪。時間久了,姑娘們隱然已經把景橫波看成自家的風月班頭。
景橫波小睡了一會起來,叼了一根炒米糖,回憶了一下今天下午在大堂看見的某位長相不錯的公子,想著那位應該是進了紅香的房,便躡手躡腳地摸到紅香房門口。
趴在門上聽了一會,沒聽見什麼有趣的,她身子一閃,穿過了門,蹲在妝台邊仔細觀摩。
哎……時辰不夠……力度不夠……身材不行……白瞎了一張好臉皮,銀樣蠟槍頭!
她悻悻地咬一口炒米糖,卡嚓一聲脆響,床上的男子渾然不覺,紅香惱怒地抬起頭,砸過來一隻襪子。
男人被驚動,抬起頭問:「誰?」隱約看見床前一條黑影,再一眨眼又不見,他揉揉眼睛,還是沒有人,地上一隻襪子,還有一塊啃了一半的炒米糖。
「有鬼啊!」男子一蹦而起,慘呼聲響徹樓內。
景橫波早已無趣地換個地方偷窺……
天快亮的時候,她房間裡的活計幹完,她將代勞的妓女送回去,把軟成爛泥的姚老爺揪起來送出門。把床單換掉,繼續心滿意足睡大覺。
她心滿意足,紅香卻十分懊惱,昨晚客人受了驚嚇,請大夫折騰了半夜,客人的娘子聞訊趕來,還賞了她一頓巴掌。
紅香臉上有傷,短期內不能接客,便戴上帷帽,出門去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