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橫波看見石樑,忽然想起最後那一刻宮胤似乎抱住了自己,用身體護住了她的頭臉。
景橫波一呆。
那個動作……
他不會是在最危急時刻,想以身相代吧?
景橫波越想越覺得可能,傻了半晌,然後……
嘩啦一下,她又鑽水下去了。
淡綠色的水波中,宮胤依舊漂浮,睡蓮般潔白而安靜著。
景橫波這回看了看他身上,才發覺他衣襟上血跡斑斑,一隻右手還以有點詭異的姿勢扭著。
看樣子骨折了。
景橫波想起最後那一連串對石樑的兇猛對轟,堅硬的石樑石屑紛飛,聲勢驚人,他必定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難怪最後連一塊石頭都躲不開去。
所以最後他也沒有了辦法,只能以身相代?
景橫波神情有點古怪,她向來自戀,但也沒敢自戀到以為宮胤會拿自己的命換她的命。
但不管怎麼說,如果沒有他那一串對轟延緩了下衝的趨勢,她不可能來得及以念力抓石頭砸石樑發現那條縫隙,他們也不可能逃生。
說起來,這場驚心動魄的變故中,真的說不清誰救誰更多。
四面氣泡忽然綿密起來,景橫波發現宮胤的臉色有點不對,開始掙扎,急忙上前一把拖住他,準備把他拖上去。
她心急之下忘記了一個道理:溺水之人遇見來救人的人,常常會把對方拖住。
嘩啦水響聲中,宮胤忽然半睜開眼,一把抱住了她!
景橫波一驚,連喝了幾口水,趕緊想要掙脫他,但她的力氣哪裡能和宮胤比?兩人緊緊糾纏,撕脫不開,水波一陣陣湧動,眼看景橫波就被宮胤拖往水底。
景橫波張大眼睛——好人果然做不得!
宮胤神志不清,她雙手被困,也無力掙扎,當真要這麼冤屈地被拖死?
景橫波忽然把臉湊了上去。
她一口咬住了宮胤的唇!
隨即她雙手反抱住了宮胤的腰,身子更緊地貼了上去,狠狠壓住他!
不信他真的完全沒感覺,不信他這個道貌岸然禁慾主義者,雙管齊下的女子魅力,都搞不醒!
宮胤的唇涼而滑而軟,讓她想起新鮮馥郁的果凍,她忍不住咬咬,再舔舔,嗯,軟軟QQ,香甜好滋味……
而他的腰勁瘦而結實,手扶上去順滑下來一個流暢的弧度。
肌膚相觸,是絲緞與絲緞的邂逅,是天生萬物的契合。人體似水柔與美,人體也似水剛與勁,交匯融合,昇華出一片晶瑩的水泡……
他幾乎立刻,睜開了眼睛。
黑白分明的眸子,邊緣似有幽藍的光芒一閃而過,因此顯得更加清透,似雪山之上被天風洗過的長空。
下一瞬他筆直地逆水沖了上去。
嘩啦一聲,比先前劇烈,半空中衝開水柱一朵,盛開如雪蓮。
他自蓮心生,纖塵不染,臉色如雪。
下一瞬兩人重重地跌在河岸上。景橫波險些撞痛了鼻子。
她有點留戀地滾了滾,盯著宮胤的唇,一邊想著這傢伙氣色這麼差唇怎麼還是這麼鮮嫩誘人,一邊想著果凍果然是吃不膩的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啃一口?
他都虧欠她這麼多了,啃一口也不算什麼吧?波波大美人可不是誰都願意啃的。
不過清醒狀態的宮胤便宜不好占,景橫波懶洋洋地想爬起來,卻被背上的網勒得往下一趴,她這才發覺這網很有些神奇,遇水會散開,但是一旦離水,網索立即收縮得比先前還厲害。緊緊捆住她不能動彈。
「喂,你先想辦法把這網解開啊。」景橫波氣急敗壞地扯網繩,「不然姐不是分分鐘都要被你佔便宜?」
宮胤睜開眼看她一眼,不說話,眼神裡分明是「到底誰占誰便宜」?
景橫波也無所謂,便宜嘛,你佔我佔還不一樣?
「我現在真力未復,解不開網。」半晌他答。
「什麼時候能復?」她扒著他的手臂問。
宮胤看她一眼,覺得她眼睛亮得像小狗。
他心裡湧起一陣淡淡的奇怪的情緒,這奇怪是因為她。
真的沒見過這樣的人,說膽小也膽小,尖叫起來吵死人;說膽大也膽大,臨死也敢搬石頭砸天;說猥瑣也猥瑣,一個女人看男人的眼神色迷迷;說高貴也高貴,除了剛才水底無奈貼近,她平時並不投懷送抱,她容貌美,時時遇見人以眼神調戲,她似乎不在意,有時候還飛個媚眼,可那眼底,分明是不屑的。
石樑前最後一霎她的大叫,他原本不該聽,可是莫名其妙就按著她的指令去做了,果然逃出生天……她還是個神奇的女人。
落水後他原本龜息療傷,根本不怕被淹死,誰知道她把他拎來拎去,反而擾了他調息,為了讓她安靜,他才準備裝作溺水拖住她,也不過是為了教訓她離他遠點,誰知道……
想到剛才水底一幕,便不由想到她涼而滑而軟的唇,攜著馥郁狂野的香氣,那般輕輕一咬,便要破了他的平靜天地。又或者是那朦朧一刻她緊緊貼上來的身體,如水柔滑,肌膚相觸便似要順著流下去,似流過一段月光。而在靠近心臟的地方,是另一種貼近與柔軟,呼吸與天地被瞬間溫柔而狂放地束縛,心也似在悸動奔騰,躍馬長行,一瞬神思萬里……
他忽然低咳一聲,垂下眼睫。
景橫波好奇地看著他清俊容顏上的一抹淡紅——好端端地怎麼臉紅了?
「喂,」她沒心沒肺地追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宮胤運氣流轉,氣息在左胸便有所阻滯,他微微皺了皺眉,知道自己傷得不輕。
雖然針對耶律祁的計劃早已佈置好,但發動之時正逢雨夜卻是個意外,大雨茫茫之中,連他也著了道,眼看景橫波不遺餘力地前奔,他怎麼也沒想到有人會奔向懸崖,自然也跟著墜落,好在還是有點準備的,只是落下衝力太大,本就受了點內傷。
之後對石樑揮出十來掌耗盡真力還受到反噬,內腑現在空蕩蕩的,左臂也斷了,傷筋動骨,短期之內他戰力有限,更無法解開這耶律家獨門秘製的「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