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祁的傷應該好了。」宮胤答了一句聽起來莫名其妙的話。
緋羅正愕然望著他,便聽見他淡淡道:「可能傷得不夠痛,所以想死一死。」
景橫波無聲虛拍床板:霸氣!
床下黑影動了動,抬起頭,一道森然的眼光。
緋羅噗地一笑,眼光流動,「都說右國師其人清冷,卻不知王霸之道才是真正的您!」
「那麼,」宮胤還是那副巋然不動的模樣,「女相今晚提醒了我耶律祁的打算,又有意相助一臂之力,真是雲天高義,宮胤十分感激,多謝,告辭。」
他居然唰地又轉身就走,緋羅嗆了一下,急忙一把拉住他袖子,也顧不得再矜持,趕緊高聲道:「世人所謂無功不受祿,襄國如此示好,國師難道一點都不打算回報嗎!」
宮胤頭也不回,衣袖一振,緋羅向後便倒,她急忙向後退一步。
簾幕後景橫波無聲嗤地一笑,揮揮衣袖。
算了,這見鬼的女王當不得,走了。
這對姦夫**唧唧歪歪,她不想再理會了。
一直以來她抗爭著不想做女王,天南王宮之後,雖然他似乎回歸原點,她卻有些捨不得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大神說冷淡也冷淡,但那冷淡又和原先不同,他的拒絕裡帶著牽念,他的毒舌裡藏著關注,這種細微的萌動的探索,令看似風流實則情場菜鳥的她,漸漸感覺出了一些特別的味道,忽然人生裡便似有了盼頭和不捨,拂袖而去再無原先乾脆。
從羯胡過雲雷一路,逃跑的念頭漸漸也就不再想起,每次想要走,她總要掰著指頭碎碎念「哎呀靜筠她們三個帶不走,會倒霉的。」「哎呀宮大神太厲害了,萬一被抓回來屁股一定遭殃。」「哎呀今天好像不是逃跑的黃道吉日。」……理由掰了一大堆,每天都有新思路。
當然,她是絕對不肯承認,其實自己就是越來越不想走。
但現在,不想走似乎也得走了。
有人不想她登位,有人等著利用她,她要面對的不僅是左右國師鬥法,甚至牽連了整個大荒六國八部的奇葩。
想到要和那群萵苣、人妖、屁蛋、草泥馬宮鬥,她就覺得這人生還是算了吧。
不過走之前,她還是想給緋羅一個教訓……
景橫波屁股剛剛抬起,就聽見緋羅一聲驚叫,身子向後一傾,那邊宮胤回頭,緋羅一邊尖叫:「我的腳!」一邊雙手亂揮,似乎想抓住宮胤的衣袖,宮胤趕緊把衣袖往回一收,緋羅抓不到依靠,踉蹌又退一步,再次踩上魚刺,又是一聲慘叫,急忙伸手對宮胤求援:「底下有東西……」慌亂中又退一步,再踩一腳,痛得整個人都蹦了起來,啊一聲尖叫,眼睛赤紅,砰地撲在宮胤身上。
「讓開。」宮胤在這個時候聲音居然還是平靜的,捂緊袖口,單手將緋羅往下捋,跟捋苞米皮似的。
怪的是一直還算保持矜持的緋羅,此刻絲毫不覺得羞恥難堪,雙手在宮胤身上亂扒,嘴裡哼哼唧唧發出似哭泣似呻吟的怪聲,渾身一陣奇怪的顫抖,忽然尖叫一聲:「我忍不住了!」
與此同時宮胤怒喝:「放開!」這回聲音裡滿滿怒氣,啪一聲微響,緋羅身子如同皮球一般被彈了出來,在空中劃過一道不算曼妙的弧線,灑下幾滴莫名的液體,砰一聲重重撞在床沿上。
宮胤這一下含怒出手毫不容情,床板頓時震塌半邊,景橫波猝不及防,啊地一聲向後滾倒,正在此時塌了的床板下灰頭土臉鑽出一個人來,還沒來得及起身,砰一聲景橫波的後背砸在他的後背上,兩人都「吭」地一聲,滾倒在半邊破床板和一堆傾倒的被褥中。
這一下動靜不小,偏偏外頭動靜更大,宮胤站在帳篷口,臉色鐵青,低頭看著自己的前襟,上面有幾滴黃色的,散發著臊氣的液體……
不用去嗅宮胤也知道,這是尿液。還是緋羅剛才忽然灑在他身上的……
宮胤的臉色難得這麼豐富多彩——這狀況實在太挑戰人的應變和智商了。
本來宮胤已經準備喊人,此刻這情形卻讓他猶豫了一下,來不及多想,唰地便撕下了沾了穢物的衣襟。
不撕還好,一撕,這嗤啦一聲響不知道又刺激了緋羅哪根敏感的神經,她忽然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一蹦就蹦到了專心整理衣服的宮胤身上,抓住了宮胤撕破的衣襟就往外拽,嘶——
還壓在床下人背上的景橫波一抬頭瞧見,瞪大眼差點跳起來,半空中伸出手,發出無聲的嚎叫。
不——許——撕!
換——我——來!
她以爾康呼喚紫薇的造型定住一秒,被下頭那傢伙一把拱倒在地,那人的大腳踩在她衣襟上,拚命把她和被子一起往外踢,似乎急著要出去。
景橫波抬起頭盯住這傢伙背影,眼神凶狠,這時候冒出去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再說這傢伙鬼鬼祟祟躲床下一定沒好事,宮胤正被緋羅糾纏,搞不好就會中招,想到這點她渾身汗毛一豎,也來不及看清這床下客是誰,一把抱住他小腿就咬。
尖尖的牙齒刺入肌膚,景橫波嘴角嘗到了腥鹹的液體的滋味,被咬中的人身體一僵,隨即景橫波覺得臉上一震,竟然被彈開。
嘴角火辣辣的,她摸了摸,指尖一抹艷紅,嘴角竟然被震破了。
那人無意中一回頭,就看見亂糟糟雪白被褥上,艷麗的華服女子歪坐著,金紅的衣襟上金線在暗處幽幽閃光,她艷紅的唇角似笑非笑,眼波卻幽幽定定,三分恣肆三分風流三分狠,流轉著深黑幽藍的光,肌膚和指尖卻又是雪白的,在暗處不可忽視地鮮明著,像一副色澤明朗的神秘名畫。
一眼奪人。
只是一眼,他心中一窒,隨即想起此刻要務,霍然轉頭。
然而已經遲了。
嗤一聲響,宮胤付出了再撕裂一幅衣襟的代價,終於將發瘋的緋羅推了出去,緋羅這回卻有了經驗,被推出的那一霎一把抱住了宮胤的肩頭,她忽然變得狂野大力,宮胤又想護住餘下不多的衣裳,被她拉得向前踉蹌幾步,只覺得足底微微一痛,天旋地轉,隨即嗤一聲兩人撞上簾幕掛破簾幕一路衝進,再砰一聲相擁著撞在那床下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