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聲,年高德劭的老禮相,險些噴出了一口血……
可憐的老禮相被迅速抬了下去,其餘人迅速收回眼光,看天。
「陛下!」一個年輕的禮司官員不服氣,出列亢聲道,「您太過分了!怎可以如此不尊重朝中重臣!是您違反儀典在先,禮相據理指出為您矯正不當行為,堂皇光明,為何要遭此侮辱……」
這人正是先前讓景橫波退回重走的那個,景橫波決定就拿他開刀了。
「規矩只定給我一個人?」景橫波柳眉倒豎,「我不可以違反規矩,你們就可以了?規矩不允許我做這個那個,規矩允許你們亂看女王?哪條規矩寫了可以?拿出來翻給姐看!只要有,姐給你磕頭賠罪!」
「我們沒有亂看……」年輕官員弱弱抗議。
景橫波不說話,忽然道:「好癢……」把裙子嘩啦又往上一捋,直到膝蓋處。
滿地的眼珠子又亂滾了。
「陛下!」官員憤然,「不可隨意露出肌膚!」
「我露出哪裡肌膚了?」
「腿……」官員話說到一半,驚覺上當,猛然嗆住,一陣猛咳。
「啊哈,你沒看!你沒亂看!」景橫波嘎嘎一笑,「你沒看你怎麼知道朕露出了腿?朕露出了腿你們難道不該立即退下迴避?還有臉站在這裡左一眼右一眼的沒完沒了佔便宜吃豆腐?又是哪條規矩允許你們隨便吃朕的豆腐?你們身為禮司官員,應該帶頭堅決執行各種規矩,你們自己都不要臉亂看朕壞了規矩,有什麼臉站在群臣前面裝逼要朕自省?啊呸,趕緊買塊鏡子照照再順便一頭撞死,一群內分泌失調的道德犯偽公知!我去年買了個表!」
「呃……」群臣一陣昏亂,怎麼說著說著,就上升到輕薄陛下的重罪上去了?
禮司的人更糊塗。以前他們都是直著脖子教訓女王,讓女王守規矩,這日子久了,也就忘記了自己應該遵守的規矩。他們努力地在腦中搜索儀典,想要尋出反駁女王的規條,可是到底是應該臣子先遵守規矩呢還是該讓女王先遵守規矩?大荒律令有一條「臣下不允許對皇族有任何褻瀆之事」,看女王肌膚當然算一條,可是如果不能看女王之類行為,以後她要裸奔怎麼辦……
「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景橫波繼續教訓,「就該學學你們右國師,他從來不亂看我!」
他都是直接摸的,哼。
正在喝茶的宮胤險些一口岔氣,把茶葉吞了下去……
「砰。」搜索枯腸始終沒能找到可以反駁景橫波的條例的年輕官員,被活活想暈了。
扳回一局得意洋洋的景橫波,把手背到背後,對宮胤擺了個勝利手勢。
宮胤端坐不動。唇角掠起一抹無奈的弧度。
一句話氣死規矩最大的禮司兩官員,也就她這個胡攪蠻纏不要臉性子能做到。
景橫波把裙子抓抓,重新放好,昂起下巴。
她就是故意的,怎樣?
紅毯上的經歷,是給她的下馬威,又何嘗不是她自己想要挑戰的第一關?
早知道大荒規矩大,女王就像死了丈夫的小寡婦,她要麼不做這女王,要做,就絕不忍氣吞聲,給那不講理的重重教條給捆住。
今天只是第一步而已,先打昏了對儀禮要求最高的那幾個,省得他們在大典上不斷刁難煩不煩。之後,有種翻遍典書再來,姐都接著!
高台上靜了靜,本來禮司官員還要宣講一大堆大荒歷史,和歷代英主的事跡,此刻連倒了兩位,也沒人有心思長篇大論了。一個臉容高古的高冠老者忽然出列,微微躬身,「陛下得上天眷命,統御萬方。臣等願求陛下展示神跡,令我大荒臣民,同浴德輝。」
眾人見那老人出來,都露出崇敬之色,紛紛道:「大賢者親自出面考校,必然精彩。」
所謂賢者,是大荒的一種榮譽頭銜。一般都由執掌大權多年,才華卓著為官清廉,民間口碑極好的致休高官擔任。這些人地位清貴,影響力和威望非凡,相當於現今名譽主席之流。
景橫波聽著這文縐縐一句,連蒙帶猜,大概是要她展示能力,驗證「是否具有做女王的德行才具」了。
只是這樣關在黑屋子裡的考試,真的能有公平的結局嗎?一群不喜歡她的人,無論她怎麼做都判負分滾粗,她還有好結局嗎?
「既然是考試,這麼遮遮掩掩的幹嘛?」她勾了勾手指,「不怕作弊嗎?」
「陛下的意思是……」大賢者臉一僵。
「要考,就公開考!要看,就大家一起看!」景橫波忽然衣袖一揮,大聲道,「開!」
唰一聲響,正對著她的一道彩幕嘩啦啦從架子上滑了下來,透進一縷明艷的陽光。
擠在外面,對著彩幕等待的百姓的叫喊聲,幾乎立刻就潮水般撲進來。
「我的子民們!」景橫波伸手對底下黑壓壓的人群一揚,「朕不僅是王朝的女王,六國八部的女王,更是你們的女王!朕要對王朝負責,對官員負責,更要對數萬萬大荒百姓負責!拉下這些見鬼的幕布,朕允許你們旁觀這一場考驗!我配不配做女王,你們——」她一指人群,「說了算!」
百姓轟然一聲,如被雷霆擊中——大荒建國數百年,民眾自覺居於被統治階層,習慣了忍受各種不平等。從未有人正視過他們,從未有人聽取過他們的意見,從未有人將「民為重社稷為輕」之類的思想,灌輸於他們心中。隔絕民眾的不僅是一道幕布,更是數百年來不可動搖的階層藩籬。
然而,今日的新女王,一言一行,充滿自由光輝和人性魅力,如一道新鮮而亮烈的風,忽然就捲過了大荒百姓的心頭,將陋規陳俗捲去,換一場渴望自主新思潮。
「拉下它們!陛下說拉下它們!」幾乎立刻,無數的百姓就跳了起來,越過攔阻的衛士,拉下那些垂掛在高處的彩幕。
人群裡伊柒一幫幹得賣力——他們在高處遊走,腳尖一踢,一道丈寬的彩幕便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