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如電光劈過!
她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裡!
桑侗那輛!
她趕緊爬,不起身無法瞬移,然而已經遲了,馬車正和她擦身而過,車轅上伸下一雙手,一掐就掐住了她肩井,砰一聲,將她拖入了馬車!
景橫波天昏地暗地滾進馬車,一雙細瘦如鳥爪的手,立即扼上了她的咽喉。
桑侗的笑聲再無昔日優雅,桀桀如夜梟,充滿道路偶逢和大仇得報的快意。
「啊哈哈哈想不到居然遇見了陛下,如此,請隨我們一起,奔赴死亡之路吧!」
人群中宮胤正令人將成孤漠押下。
景橫波被送出危險地域,當務之急是將成孤漠這個危險人物解決,她才無後顧之憂。
亢龍軍這回很平穩地接受了對成孤漠的處理。宮胤也不願讓亢龍太過寒心,只宣佈讓成孤漠停職待勘,另選副將代領大都督之職。
選人的時候他眼神從一排將領臉上掠過,忽然發現自己的一個疏失——這裡的所有將領,是他的親信,也是成孤漠的,他在此刻,竟然找不出一個成孤漠的對頭來暫代他的職務。
這固然是因為成都督在軍中日久,地位威望根深蒂固,也因為以往他相信成孤漠的忠誠,也為了軍隊穩定,沒有對他進行防備,沒有特意安排勢力博弈,有心打造鐵板一塊無比團結的亢龍軍。
沒有任何齟齬的時候,這樣的抉擇很正確,但如今,信任出現危機,這種安排的弊端便顯現出來。
宮胤一邊安排士兵疏散人群,將受傷的人送醫救治,一邊陷入思考,想著怎麼解決亢龍軍的隱患,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景橫波怎麼還沒過來?
他霍然轉頭。
與此同時本已經進入車中準備離開的耶律祁,轉身望向街口。
前方一排黑壓壓的屋簷上,忽然掠過大鳥般的身影,一個傢伙大叫道:「喂喂!見鬼怎麼還有一輛!停下!給老衲停下!」
喝聲裡轆轆聲響,一輛馬車疾駛而來。
正三三兩兩散開的百姓,此刻聽見這種馬車行駛的聲音,都條件反射一個激靈,駭然回望。
和先前火焰棺材一樣的灰黑色馬車!又出現了一輛!
更要命的是,這回的馬車大開四敞,隱約能看見裡頭,似乎有一個人,被四仰八叉地按在車壁上,喉間一抹閃亮。
這是大多數百姓匆忙之間能看見的。
而宮胤耶律祁,眼眸厲光突閃。
他們已經看清了車內的人。
是景橫波!
挾持住她的竟然是桑侗,格格笑著,一柄利刃抵在景橫波喉間。
「攔下那輛車!」宮胤厲喝,拔身而起。
「站住!」桑侗的聲音尖利地傳來,「誰動一動,我刀子立刻按下去!」
滿大街的人定住,已經飛起的宮胤耶律祁身子一頓落地,還飛著追馬車的假和尚栽倒。
「停住!」宮胤立即下令。
所有人僵硬在原地,注目那輛馬車,飄風般地從道口駛過,向城南方向去了。
百姓們剛剛舒了一口氣——這死亡馬車竟然沒有選擇在琉璃坊自爆!
然而他們下一瞬心便被拎起。
他們聽見了馬車裡傳來的癲狂的大笑和尖銳的警告。
「宮胤,下面我們要去玉照宮,你來不來?」
「我們的馬車,將在玉照宮前撞毀,能讓女王陪著一起撞,真是三生有幸。」
「宮胤,如果你提前趕回去,在玉照宮前自刎,我們看見你的屍體,有可能把女王先扔出來喲。不過,也只是可能,信不信,隨便你呢。」
「玉照宮前如果看見的不是你的屍體,是軍隊,那扔出來的只會是女王屍體。」
「一路上有人敢襲擊阻攔,扔出來的也只會是女王屍體。」
「你們,看著辦吧哈哈哈。」
琉璃坊一片死寂。
變生肘腋,始料不及。
誰也沒想到一波一波的事端平息之後,最後居然還有這麼一輛死亡馬車!
所有人看向宮胤。
白衣如雪的人影,似乎沒有任何驚訝,也沒有任何猶豫,身子一掠,已經輕飄飄地飛了出去,跟隨著馬車的方向。
眾人怔怔看著他消失的背影,隨即如夢醒般猛然炸開。
「怎麼回事!」
「女王被挾持了!」
「這馬車和剛才的一樣,一定是幕後主使出現了,恨女王破壞了他的計劃,趁我們都不注意擄了女王。」
「天啊,剛才那條件……不是怎麼都要死?」
「咱們當時怎麼就沒回頭看看!」
「別說這麼多了,女王是因為咱們被擄的,不能不理,鄉親們,跟上去!」
「追上去!咱們人多,也許那些人瞧著怕了,會放了女王。」
「走!」
說走就走,剛剛還散開準備回家休整的百姓們,捋起袖子,邁開大步,匯入人流,老人拄著枴杖,婦女丟下籃子,小販們扔掉了傢伙什,正在路邊由趕來醫官包紮傷口的輕傷員們,推開醫官就跟了上去。
「哎哎你的傷還沒包紮好……」
「人命關天!」
傷員扔下一句話,匆匆跑入人群,追趕的人群越聚越多,黑壓壓地從琉璃坊無邊無垠地排出去,漸漸覆蓋向整個帝歌的脈絡。
無數被驚動的人從家裡跑出來,驚慌地詢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在聽人群中人說過剛才事件之後,義憤填膺,「太惡毒了!我也和你們去!」
人流不斷加入,隊伍越來越長,最前面的已經到了倉井,後頭在琉璃坊的還沒出發。
臨道的各級官府都被驚動,連同跟隨的亢龍士兵一起開始維持秩序,百姓卻大多是安靜的,只是默默著,悲憤著,快步向前,直奔玉照宮。
在經過東晴坊時,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叫:「這裡是桑家的府邸!我想起來了!先前那些馬車我曾在桑家看過!我家有段日子專門給她家送柴米,看見這車很小心地藏在後院,這車是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