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橫波一聽這聲音,手中菜刀險些落到腳上。
天!殺!的!
竟然是耶律祁。
怎麼會跑到他這裡來了?
景橫波這才想起耶律祁的府邸似乎也在西歌坊,只是她從沒來過,想必耶律的府邸和那位吏相靠著。
「呵呵不好意思走錯門了你好你早對不起再見。」她抹一把臉上的水,轉身就走。
衣領不出意外地被他揪住。
景橫波心中歎口氣,回身,手一攤,「好吧,自投羅網落在你手裡,要打要殺要剮請便。」
「真的?」耶律祁似乎心情極好,聲音笑意滿滿,「我這裡還差一味美人蒸,把你蒸吃了好不好?」
「肌膚細嫩,香氣撲鼻,應該味道不錯。」景橫波建議,「加點耶律傻叉……哦不沙茶醬就更完美了。」
「何謂耶律沙沙醬?」
「三斤耶律祁腱子肉剁碎拌豆醬三蒸三曬而成。」景橫波嘴上從來不肯吃虧。
身後耶律祁在笑,聲音低沉若有共鳴,似一把音色完美的小提琴奏迴旋之音。他似乎貼得很近,她能感覺到他寬厚的胸膛近乎貼著她的後背,微微顫動,肌膚溫熱。
景橫波吸吸鼻子——哦,能不能不要這樣笑,她是聲控!
「想不到你這麼恨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他聲音帶笑,「那就坐下來吃吧。」
耶律祁繞到她面前,將一罐子燉菜端到她面前,香得她要發暈。
「雞湯骨湯打底,放入適量的翠葉名酒,再放入雞鴨羊肉豬肚鴿蛋,以及海外名產海產品十餘種,小火從昨夜就煲起,直到現在方成。」耶律祁笑容也似這一壇好菜般令人發暈,「我很多年沒有做過了,如今試做,還不錯,寶刀未老。」他取過筷籠,示意景橫波挑一雙,自己又隨手選了一雙,先在罈子裡挑了一塊海參吃了,以示無毒的意思。隨即又風度翩翩對景橫波一讓。
景橫波長期減肥吃得少,其實對美食抗拒力很低,看上去很興致盎然地選了一雙筷子。
耶律祁眼神在景橫波身上飄過,笑容更深更玩味——一盆熱水澆頭,將女子的衣裳緊緊裹貼在身上,所謂曲線之美,就在此刻。偏偏這馬虎女人還渾然不覺,隨意地抖著衣裳,一抖便是一道誘惑的波紋,著實賞心悅目。
就沖這一幕,今兒這心血來潮的廚房之行,就沒白來。
景橫波真的覺得很餓了,對耶律祁的顧忌也無法抵抗這壇菜的誘惑,想不到這傢伙出身豪門,居然還是個廚藝高手。
會做飯的男人有魅力啊。
可惜她還要去救人。
「好的謝謝留著我回來吃再見麼麼噠。」她抬腿要閃。
一根手指輕輕地點在她的肩頭,她又跑不掉了。
景橫波歎口氣,懶得瞄那人討厭的笑容,乾脆操起筷子夾了一塊豬肚入口,陶醉地瞇起眼睛,「唔……真不錯!想不想來應聘御廚?」
「我只想做你一個人的廚子。」耶律祁笑得深情款款,景橫波一邊嗯嗯點頭一點下筷如飛,反正一時跑不掉吃飽也好,吃飽也好有力氣救人。
「吃飽點。」耶律祁雙手托著下巴,眼神專注,一副賢惠體貼煮夫模樣,「吃飽點才有力氣救人啊。」
景橫波筷子一停。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今天你和夏紫蕊出來買房子,結果房子沒買,卻跑到我這裡來了。」耶律祁懶洋洋地道,「你絕不會自己主動來我這裡,肯定是跑錯了,和我鄰牆的有吏相府和沉鐵質子府,質子為人謹慎,和你也無交集,你不會和他有什麼矛盾。吏相那府裡卻是一團糟,老子好色兒多病,夫人小氣小姨子風騷,動不動整出一攤事來,而你要買的那套房子,似乎正是吏相夫人私下擁有的個人產業。所以我猜,你們在談生意的時候出了岔子,你身邊有人被擄進了吏相府,你去救人跑錯了地方,是不是?」
景橫波眨眨眼睛,用筷子虛點了點他額頭,「有時候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腦袋怎麼長的。」
「既然知道我腦子好用,還擔心什麼?」他親暱地一點她額頭,「快吃,吃完我帶你去救人。」
景橫波翻翻白眼——說這麼親熱幹嘛?她和他有交情嗎?
她筷子頂在腦門上,不客氣地撥開他的手指,「別亂動手腳,姐現在是有男盆牛的人。」
「男盆……牛?」耶律祁想了想,似乎有點猜著,輕輕一笑,「男人?宮胤?」
他笑容微斜,幾分諷刺。
「怎麼?」景橫波眼睛比他還斜,「不行?行不行關你毛事?」
「行,怎麼不行。」耶律祁忽然笑開,滿面春風地湊到她耳邊道,「不過,這行不行啊,還真的不關我的事,但絕對關你的事啊。你這麼說,我還真的擔憂呢。」
「耶律祁!」景橫波筷子一拍,柳眉倒豎,「你有點出息好不好?看人家不順眼就攻擊人家下三路最下三濫了!」
「好,好,我下三濫。」耶律祁還是好脾氣地在笑,笑意卻微微生了冷,「你們女人啊,不撞南牆心不死,我何必枉做惡人?終有一日你會知道,到時候可別來找我哭。」
「姐就是被人甩了在九宮大街要飯,也絕不在你面前掉一滴淚。」景橫波惡狠狠撕咬一塊豬肚,想像這是耶律祁的要害部位。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正如我期待所有被現實印證的真相。」耶律祁笑得也充滿惡意,「恭喜你,找了一個全天下最光芒萬丈的夫君。」
「你是指他不適合做夫君吧?」景橫波倒不生氣了,慢條斯理在罈子裡找自己喜歡吃的,「他不適合,你適合?耶律祁,你想想你自己,你一輩子說過幾句真話?有過幾次真笑?對幾人有過真心?也許你看宮胤,各種奇怪各種不配為人夫君。可是我告訴你,」她筷子指著耶律祁,像執了一把刀,「他要麼對我不說話,要麼說的不好聽,可說出來的到目前為止都是真的;他很少笑,大部分時候對我冷著臉很討厭,可他第一次對我笑的時候是真心的,是因為我通過了迎駕大典笑的;他不喜歡的人有很多,可以說全天下都是敵人,甚至我現在也不確定他到底喜歡我多少,可是我覺得,哪怕只是一點點,那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