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不是為了防備你……我如果不信你,怎麼敢和你單獨在這祠堂見面……你絕對不會傷害我的,我知道。」緋羅急忙解釋,「我只是擔心還有敵對仇人靠近,比如雍希正他們……」
「你如果想動我的人,」耶律祁溫柔地道,「那我可能就要辜負你的信任了。」
緋羅咬緊了下唇,再看一眼景橫波,老祠堂裡光線昏暗,一直甜蜜蜜依靠著耶律祁的景橫波,看起來就是個長相尚可,確實有幾分大家氣度,卻又毫無城府的少女。
景橫波現在不穿高跟鞋了,連身高給人的感覺都已經和以前不同。
景橫波感覺到緋羅眼睛裡都是殺氣——這種女人,其實最愛的只是自己,卻有極好的自我感覺和極強的佔有慾,所有優秀男人在她們眼裡都是獵物,所有獵物哪怕她們不需要,但在她們潛意識裡,也該等著自己去要,一旦被別的獵人搶先,頓覺自尊受挫,果實被搶,恨不得分分鐘操AK47滅人全家。
她由此笑得更加甜蜜和天真,靠著耶律祁臂膀姿態更加小女人。
一邊笑一邊奇怪自己,明明眼前是仇人之一,明明確實在恨,但依舊能做得了戲,能擺得出笑,還沒有一絲困難。
也許死過一次的人,終究不同了。
對於緋羅,包括害過她的所有人,她都不打算一刀子捅死算完。
她要所有人嘗遍人生跌宕苦澀滋味,她要他們一樣經歷從天堂到地獄,從以為自己擁有一切,到一無所有的痛苦歷程。
像失敗的蹦極,大頭直衝而下,一路跌落驚聲尖叫,受遍心臟折磨,最後迎接轟然結束的撞擊。
人間苦痛,死亡才是最簡單的事。
耶律祁含笑側頭看了看她,伸手輕輕攬住了她的腰。
景橫波一怔,這好像有點過了。手偷偷伸到他背後,用勁捏他的腰肉——讓開!趕緊讓開!
耶律祁巋然不動,眼眸中笑容更盛,狀如受虐狂。
哪怕此刻景橫波腰上裹了幾層布,觸感僵硬粗壯,他依舊似能感覺到粗布之下纖細線條和柔嫩肌膚,笑得眼神流轉,似有光。
兩人看起來親親密密,屋瓦上似乎又有異聲,景橫波也不知道上頭怎麼回事,只好拚命咳嗽,掩飾了過去。
「那我的事怎麼說?」緋羅強抑了半天怒氣,冷聲問,剛才的嬌柔委婉,都沒了。
「未婚妻怎麼說,就怎麼說。」耶律祁深情款款看景橫波,真如一個尊重未婚妻的好丈夫。
景橫波對他甜蜜一笑,手上加重死命捏,一邊更加甜蜜地道:「我覺得很好玩啦,既然這位大嬸說需要你幫忙,又是從小的交情,幫一把也行啊,不過話說在前頭,」她嘟起嘴,撒嬌地道,「你身邊的人只能是我,帶出場的人只能是我,什麼阿貓阿狗老太婆喪門寡的,可不成。」
燈光下緋羅臉色鐵青,絞緊了手指,才能止住那憤怒的顫抖。
「自然只能是你,」耶律祁寵溺地刮了刮她鼻子,心情很好地轉頭對緋羅笑道,「我和未婚妻會出席雍希正和公主定親的宮宴,你找個理由讓我們進去就行了,之後的事還是按原計劃進行,總之會幫你達成目的,如何?」
緋羅想了想,無可奈何地道:「好吧。」咬了咬牙她恨恨道,「如果不是雍希正收買了我這邊的人,知道了我的屬下佈置,我用自己的人也能解決問題,何須勞煩你!」
「既然知道是勞煩,就不能光動動嘴皮子就算了是吧大嬸?」景橫波立即接話,「驅使人家,難道不該付點酬勞嗎?我未婚夫身份這麼高,酬勞也應該和他的身份相匹配吧?就算他和你從小有交情可以打個折扣,但我和你可沒有交情,我替你辛苦跑這一趟幹這殺人活計,你難道不打算意思意思嗎?還是您靠自己的臉,不付錢讓人幹活習慣了,以為遇上我未婚夫也是如此?我未婚夫可不是那種腦滿腸肥看見三流姿色都腿軟的豬哥……」她笑吟吟伸指一戳耶律祁臉頰,「他可是坐懷不亂,高風亮節,人品高潔,從不好色的正人君子!」
「是極。」耶律祁毫無愧色點頭答應,高潔地將她的腰摟得更緊。
屋瓦吱嘎聲不絕,這回咳嗽都掩不住,緋羅抬眼看了一眼,冷笑道:「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偷聽?」
「我的一個護衛而已。」景橫波乾脆承認。
「果然不愧是南家的小姐,錙銖必較好算盤。」緋羅一臉輕蔑,看也不看她,轉向耶律祁,「耶律祁和富商世家聯姻,也真真是墮落了。」
「要墮落也是我一個,」耶律祁立即微笑接上,「誰讓我是家族罪人呢?」
緋羅只好再次閉嘴。
「再說,商人世家又如何?遇見小南,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我沒有理由在她面前驕傲,只希望她能接納更多。」耶律祁側過頭,凝視景橫波,燈光下眼波如水,似可溺人。
景橫波一直嬉笑對待,此刻遇上這眼神,倒怔了怔,鬆開了一直掐他的手,身子不著痕跡向後讓了讓。
感覺到耶律祁的手臂微微一頓,也輕輕放開了她的腰,耳畔似有淺淡歎息,若有若無,也不知是不是幻聽。
下一瞬她見他微笑如常,「女相,我家小南的提議我覺得甚好,親兄弟尚且明算賬,你我之間,原不必假惺惺客氣是不是?」
「好,」緋羅咬牙,「那你要什麼?」
耶律祁側首看景橫波。景橫波卻還沒想好,眼珠一轉笑道:「回頭再聯繫吧,大嬸嫁了三任丈夫,個個權勢煊赫富甲天下,想必好東西極多,我得好好想想才能不吃虧。」
她左一句大嬸,右一句三任丈夫,緋羅本來涵養就一般,此刻終忍無可忍,霍然抬手,指了指景橫波,森然道:「你好自為之!」
「你也好自為之。」耶律祁立即道,「我膽子小,很容易把威脅當真,先下手為強呢。」
緋羅手指僵在半空,半晌,猛然放下,大步轉身走出去。
價值千金的鳳桐古琴擋住了她的路,她看也不看,抬腳一踢,那史上最悲催道具撞在牆上轟然四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