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耶律祁從來不是被動挨打之人。這麼多年國師雖是替他人做嫁衣,可你以為我真的毫無準備和力量嗎?」
「我知道你有,你離開,就是為了和九重天門以及耶律家族拼上一場。你還想找出你的身世,和耶律家的衝突不可避免。小祁,這事兒早就該做,你這麼多年為我忍辱負重,受制耶律家族這麼多年,不得不事事處處維持平衡,忍讓宮胤。現在也該男兒抱負重新展,再戰風雲三百回的時候了。我就一個要求,帶我一起。」
「姐,困不?先睡一覺?」
「可以。但如果我睡醒沒看見你,你記得回來替我收屍。」
「詢如!」
「帶著我,或者留下我的屍體,自己選。」
「臭女人!」
「你有種喊臭婊子。」
「姐……」
「生,或死,我只想和我弟弟在一起。」
「好吧,一起。」
景橫波在谷口站了一會兒,沒多久,聽得遠處有喧囂之聲,暗暗咋舌——殺人殺得好快。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吵吵嚷嚷。
「哪來的傻小子,敢擋爺爺的路?」
「哪來的鄉巴佬,敢不讓爺爺擋?」
「哇哇,小七七,遇見比咱們還狂的了,要不要上去輪了他?」
「揍他!揍他!」
「你們這群混賬,幹嘛阻攔爺爺殺人!」
「因為你要殺!」
「見鬼!再給這群混賬攔下去,爺爺要輸了!宰了他們!」
「啊啊啊灰泥鰍你們身法好快!在哪練的?怎麼練的?哇你們身上好滑!哇你們腰好細!哇你們原來沒穿褲子啊!哇這麼小一片樹葉就擋住了你的小弟弟?哇太寒酸了你要不要看看我的……」
「閉嘴!殺了他們!」
景橫波扶額。
她覺得這日子過下去,自己額頭一定會多出很多皺紋的。
逗比們駕到了。
逗比們永遠在塵埃落定之後駕到惹事。
可憐的裴樞,一定是在殺人比賽中遇見了逗比,逗比們向來是看誰有意思就纏誰,你想做啥他們就一定破壞啥,裴樞激起了他們的興趣,看樣子這個殺人比賽一定會輸了。
一陣乒乒乓乓之聲,過了一會,景橫波看見伊柒和司思一左一右勾著裴樞脖子到了,好遠伊柒大聲和她打招呼:「媳婦兒,你跑哪裡去了,可把我給找急死了,啊,這個灰小子是你新勾搭上的嗎?不是我說你,你找男人的眼光越來越差勁了……」
又是一陣乒乒乓乓之聲,三條影子打成一團,景橫波理都沒理,一邊和趕來的天棄說話去了。
過了一會天棄離開。景橫波回頭,架已經打完了,裴樞撕下伊柒的袍子裹在檔間,被七個逗比團團圍住,怒目而視。
景橫波覺得以後的日子一定很熱鬧。
「怎樣?」她問唯一靠譜的全寧豪。
「附近確實有軒轅家族子弟窺伺。」全寧豪口齒清晰地回報,「我們殺了這些人的護衛,派人將這些子弟趕進了附近山口。這邊的大山裡沼澤遍地,猛獸無數,道路詭奇,就算他們運氣好,逃了沼澤躲了猛獸,不轉個一年半載也出不來。」
「好極!」景橫波一拍手,對一邊怔怔聽著的軒轅玘道,「二少,聽見沒?你的敵人現在統統不見啦。軒轅家繼承人現在就你一個啦,你爹他再不樂意,也只有選你做家主啦。你要不要揚眉吐氣,回去給你老子瞧瞧你的威風?」
軒轅玘打個寒戰,直覺想要搖頭,一抬頭看見景橫波笑意流動的眼睛,打了個更大的寒戰,忙不迭地點頭。
「點贊!」景橫波又一拍手,「那麼,小玘子,快點回家,氣死你老子吧!」
北辛城一座大宅內,煙氣沉沉,披白掛素,黑色招魂幡迎風飄蕩,路人一看,便知道在辦喪事。
今日年初一,正是大好日子,遇見這樣的事總是晦氣,路人都匆匆繞過宅子,一邊走一邊奇怪,這家初一辦喪事的,門庭竟然頗熱鬧,護衛無數,停了一溜的車馬轎子,而且一看那些車馬,就知道弔客非富即貴。
喪事有無面子,只看主家地位如何。軒轅家族長子喪事,黃金部族長親自弔唁,其餘黃金部官員當然不能在家過年,都匆匆趕來。
靈堂上,軒轅鏡親自主持喪儀,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哀痛讓他瞬間似乎老了十歲,但看著滿堂簪纓,總算略感安慰——長子死後頗有哀榮,也算對得起這父子一場。
黃金部族長前來上過香後,一直沒有離開,坐在堂後由軒轅鏡親自陪著喝茶。兩人其實是在等消息。
「先前看見有煙花燃起,金礦已經找到。」軒轅鏡道,神情欣慰。
金召龍沒說話,眉頭微微皺著,他心中隱約有些不安,因為按照他私下的計劃,金螭軍是要黑吃黑的,成功後也會有煙花通知,但現在煙花遲遲未來。
這話沒法對軒轅鏡說。他只得一口一口喝悶茶,只覺得自從昨夜起,似乎什麼都不對勁了,莫名舞孃出現,軒轅瑋被刺,現在連瑤夫人都失蹤了,他抬起頭,看著外頭灰沉沉的天,隱約似乎看見一雙大手,無聲無息攥緊風雪,向他狠狠擲來……
他忍不住打個寒戰,一回頭看見軒轅鏡同樣神不守舍,忍不住道:「鏡老……你似乎有些心事……」
平日裡他不會這麼直率,然而今日,似乎要通過證實他人的不安,才可以讓自己的不安消減。
「啊……啊。」軒轅鏡愣了一下才回神,隨即歎息,「我……我看見了一個人。」
他平日也不會這麼直率,今日卻想通過傾訴,按下一直砰砰跳的心。
景橫波在廳堂裡紅顏生花那一笑,著實將他嚇得不輕。
那「第一個」三個字,險些讓他驚得做惡夢。
「誰?」
軒轅鏡張張嘴,欲言又止,半晌獰狠地道:「總之,我已經令人團團看守這靈堂內外,她敢來,定要她來得去不得!」
「到底是誰?」
「唉……景橫波……」軒轅鏡苦澀地道,「就是那個舞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