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護衛們還是如泥塑木雕,那三個「師兄」,摳牆的摳牆,喝酒的喝酒,抱胸的抱胸,也都面無表情,一個比一個木訥。
原來是錯覺。
戰辛再回頭時,景橫波已經抽回了手,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轉頭對陰無心笑道:「老身哪有什麼神技,老身受天賦所限,根本不能練武。這是我門中神鬼搬運術,也就是個把戲,不值大家一笑。寶貝孫女兒,你說對不對?」
陰無心發青的臉已經開始發紫,咬牙點頭。
裴樞啪地摳下了一塊窗欞軟木,他抬手就將軟木塞進嘴裡嚼嚼吃了——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出來。
景橫波真是太缺德!太不肯吃虧了!
英白還在喝酒,眼神透過酒壺,冷冷地落在戰辛背上。
「啊原來你不能練武真是太好……」戰辛又少一層擔心,險些喜極失言,急忙收口,盯著景橫波眼珠一轉,思考著如何將這隻老妖精騙上床?
他此刻對陰無心已經失去了興趣,他本就不太喜歡陰無心這種冷冰冰的性子,如今這波姬小絲駐顏術更高,又不會武功,性子也更溫柔討喜,不換她換誰?
「大王,前幾日您的提議……」陰無心忽然開口。
戰辛此刻生怕她說出來,急忙打斷,笑道:「太妃,既然你師門中人難得來看你,又都是長輩,無論如何不能怠慢了。這院子太狹窄簡陋,不如請諸位移步本王淬華宮如何?」
「哎呀……」景橫波忽然發出一聲歎息,捶了捶腰,對陰無心道,「孫女兒,你們斬羽部實在太冷了,我這一把老骨頭受不得這陰寒之氣,這老腰痛得哦……」
陰無心咬牙,僵硬地道:「太師姑,您這是積年受寒的老病根,多熱敷配合用藥就好了。」
景橫波很滿意她的配合。
果然戰辛立即道:「太師姑受了寒?哎呀這病可輕可重。不能掉以輕心。不過這積年寒病,僅靠熱敷治標不治本。小王這裡倒有個提議,不知道太師姑願意否?」
「大王說來聽聽啊。」景橫波對他拋個媚眼兒。
她的媚眼兒經過實地操練,向來具有攝魂、勾魄、迷倒眾生功效。戰辛的表情眼看著迷離了一瞬,急忙道:「宮中有一處熱池。原本是一處少見的藥澤,後來經藥師指點,於其上改建澡池,每到冬季在地下燒火。池水長熱。利用池水溫度對藥澤進行熏蒸,並且池下有挖細渠,灌入各種藥草藥湯,和藥澤互相作用後,有提神健體怯寒發散之功效,對太師姑的老寒病最好不過,太師姑可願試試?」
景橫波眨眨眼睛,「啊,聽起來甚是奇妙。只是如此寶池,怎可我等凡俗之人享用……」
「太師姑冰清玉潔,如姑射仙子,您不配,誰配?」戰辛親切地道,「您放心,池是密封的,閒雜人等不許進入,由您一人盡情享用。稍後小王便令宮監司為您安排。」
景橫波嬌笑,「如此多謝大王啦。」伸手對那三隻一招,笑道:「乖師侄孫們,你們為太師姑護法好不好?」
「師侄孫」們表情不一。
耶律祁立即笑吟吟鞠躬,道:「願為太師姑效勞。」
裴樞的樣子似乎想跳起來,卻被英白掐住了腰,以至於他忙著齜牙咧嘴,由英白代答:「小師弟的意思,就是我們的意思。」
做了小師弟的耶律祁摸摸鼻子,慶幸陰無心介紹的時候幸虧都說的是師兄,不然只怕一不小心又做了誰的師侄啊什麼的。
景橫波對這群男人小心眼的勾心鬥角表示嗤之以鼻。
戰辛瞇眼看了看三人,不置可否地一笑,道:「小王還有些事務要處理,失陪。稍後會有宮監司總管前來伺候。」說完也不停留,立即離開。
只是他離開了,帶來的大批護衛卻沒離開,人在武器在,依舊對這一群師姑師兄師弟虎視眈眈。
過了一會果然有大太監前來恭敬地請景橫波去藥澤熏蒸。眾人都跟著去,戰辛留下的大部隊便也都跟著,一步不離地盯著「三個師兄」。
走不多遠就看見一方山石,雕琢成自然的山脈形狀,其後老籐矮樹,草木掩映,居然還有野果鮮紅,可見這一處必然地熱。
熱氣並不算太濃,卻有隱隱的藥味,這藥味不同於溫泉池的硫磺味,也不同於普通的草藥味,景橫波猜這就是所謂藥澤了。
大荒澤以沼澤聞名,境內什麼樣的沼澤都有。有產藥草的,有產異獸的,有毒的,有香氣的,也有沼澤本身就含有治病功能的,比如這種藥澤。
這個藥澤應該很小,但畢竟是沼澤,所以如果想安全使用,必然對沼澤底進行過改建,加固地基。就是不知道到底怎麼改建的了。
景橫波其實還真想好好泡個藥澡,她當初在風雪之夜受傷,陰寒也入了骨,冷天總覺得不舒服。
宮監司的太監似乎有心賣弄,沒有帶她直接轉到藥澤後,而是帶她去爬了那座遮擋藥澤的假山。景橫波詢問可不可以帶她的貓一起泡澡,太監客氣但堅決地拒絕了,「藥澤珍貴而私密,向來是大王專享,非大王同意,便是一鳥一獸也不能進入。」
在山頂上,太監指著下方藥澤,不無得意地道:「您瞧,這藥澤和方才瞧見的,有什麼不同?」
景橫波一看,底下一方池子色澤奇異,竟然是淡銀色的,邊緣暈著些淺淺的綠色,最中心卻又透出微黃。從上方向下看,似一輪爛銀般的明月,泛著蒼天青碧的月暈。又或者是一枚色澤溫潤的玉玦,透過一縷溫暖的陽光。
很美。
景橫波一向對美麗的事物敏感,看見這樣美麗的池子,恍惚間又似回到了研究所那個她曾經加了跳板的游泳池。當年她在那裡無數次展現過最美妙的跳水技巧和身形,往往撲男人婆一臉水,被小蛋糕嘲諷裝美人魚,然後得意洋洋享受小透視的鼓掌。
胸中忽有熱流澎湃,她忽然想要一場釋放。
想到就做。
她忽然張開雙臂,仰起頭,在太監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向前兩步,縱身,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