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他整狼狽了不就行了……」他軟語哄她。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咱們時辰寶貴,別浪費在一個夢裡,」她抓住他的手,「小祁,聽我一句話。喜歡誰就去追求吧。管它結果如何,管她是否心有所屬,管它路上多少艱難阻礙。景橫波配得上你,你也配得上她,不管老天有沒有給你安排這段姻緣,如果你試都不試,我下輩子都不會瞧得起你。」
「那我寧願你這輩子,七八十年,都瞧不起我。我寧願你給我漫長的瞧不起。」他笑。
「我也想啊……」耶律詢如輕輕摸他的臉,「姐姐這輩子沒對你溫柔過,你怪不怪我?」
他偏轉頭,迎著日光,金光如劍刺入雙眼,刺出滿蘊的淚水。
是太陽光太烈啊,不是因為這一刻的軟弱。
「溫柔不能讓人活下去。我喜歡的那個人,她其實也沒給過我溫柔。我天生就是不喜歡溫柔的。」他一笑,忽然扶起耶律詢如,「姐,先別死,咱還有一件事沒做。」
「嗯?」她氣息漸漸輕了。
「當初如果不是九重天門的人,收了老三做徒弟,家主一家氣焰不會那麼囂張,不會敢逼死咱爹娘,不會敢這麼對待咱們。歸根結底,根子出在九重天門。」他在她耳邊悄聲道,「現在,來了一個九重天的殭屍,我們宰了他。」
她霍然睜開眼睛。
平靜的湖面,水波一陣陣翻掠。
景橫波在狼狽地逃竄,在她的頭頂上,霏霏逃竄的更狼狽——它不擅水。
二狗子在岸上罵陣,可惜那隻銀甲獸聽不懂鳥語。
景橫波無法上岸,老不死的氣場緊緊鎖住了這片湖域。而在水中,她無法瞬移。
她已經和銀甲**過手,完全被壓制。這東西龐大而靈活,週身滑不留手,刀劍之物根本無法對它造成任何傷害,偏偏力大無窮,輕輕一動便掀起大波的水浪,將她狠狠壓在水底,如果不是她瞬移鍛煉出的靈活身形,如果不是霏霏好幾次將這東西引開,早被這東西壓住,一口卡嚓了。
都無法戰勝,更不要提一刻鐘內打死剝皮。
更要命的是,她聽見樹林那邊裴樞伊柒興奮的大呼小叫,兩人似乎在比賽,看誰先解決完問題,好衝過來把她看光。
景橫波知道如果他們真的衝過來,她就算罵也沒用,這兩個人離經叛道,什麼時候把禮教規矩當回事了?
雖然被看到點也沒什麼,她又不是古人,被看光了就必須得嫁。但內心裡,她終究不願意出現這樣的情況——姐不在乎被看光,但得是姐願意給他看的人!
裴樞的聲音遠遠傳來。
「還有三隻獸!哈哈哈我要贏啦!伊柒,快去準備賀禮,我和波波成親,你打算送個什麼好?」
隱約響起拳風,然後是伊柒的怪笑聲。
「我還有兩隻!小裴裴你慢慢玩,我要先去陪波波洗澡啦。」
砰一聲悶響,慘叫聲痛哼聲響成一片,然後是裴樞忍痛的大笑,「還有一隻!波波是我的!……」大笑忽然戛然而止,變成怒罵,「混賬!英白你為什麼偷襲我!」
辟里啪啦一陣亂響,夾雜著裴樞的怒罵。伊柒哈哈大笑,「……哈哈哈我快完成了。啊,解藥我來了,啊,波波我來了……啊!武杉你為什麼偷襲我!」
「阿彌陀佛,女色如地獄,我不入地獄,難道還讓你入?」
「老大老五要偷窺波波洗澡!」
「打他!打他!」
崖邊忽然有響動。
耶律祁攬著耶律詢如抬起頭來。
山崖邊稀薄的雲霧,忽然翻騰飛捲,無聲凝聚,看上去彷彿有一雙隱形大袖,將那些浮游不定的雲霧,聚攏在一起。
耶律祁不動聲色,瞇起眼睛。詢如也不說話,靜靜「看」著對面。
她眼神溫柔,因為此刻她看見的不是那詭異雲霧,依舊是當年的那個人。
雲霧不斷變換形狀,最後竟然凝化成了一座巨大的門。
門開三幅,巍峨接天地,門後雲霧鋪就長道,直若延伸至九霄之上,日色金光於其上閃耀,路如天人之道。
九重天門。
天門以雲化成,傲然高聳山崖之上,雲霧之間,彷彿下一刻,就要有無數仙人,飄然踏雲而來。
常人此時,想必早已心神搖曳,驚為天人,跪地膜拜,獻祭於上蒼。
耶律祁卻連動都沒動,此刻便是真神下凡,也沒他懷中親人值得一顧。
隱約雲霧之後,天門之中,有清冷高傲嗓音,冷冷道:「耶律祁,耶律詢如。」
聲音毫無感情,似乎只是在核對一下名字,下一刻,就有天神之筆,將其淡淡抹去。
耶律詢如那神情,似乎連鄙視都懶得鄙視。
耶律祁只是笑笑,道:「九重天門……的狗。」
他語氣也毫無感情,似乎也只是核對一下名單。
對面雲霧天門一陣抖動,一道金光,忽然電射而來。
金光如杵,搗碎半山雲,剛出現時不過針尖大小,轉眼近前,瞬間籠罩了整個山頭。
這一幕氣勢可吞雲,耶律祁不過輕輕一笑,道:「破。」
聽著那邊七殺亂鬧的聲音,景橫波不禁有點分神。
隨即她便聽見身後重重一響,水花四濺,再一看,銀甲獸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身後,正一爪子將飛身阻攔的霏霏拍了出去。
下一瞬那獸已經鬼魅般到她身後,猙獰的爪尖忽然一彈,長出五寸,已經夠到了她的背脊!
發黑的爪尖閃著毒物才有的冷光。
景橫波已經來不及避。
腦海中卻忽然閃過一段話。
「萬物萬質,同源同宗。」
之後還有一段深奧的符文,這是當初耶律祁給她的小冊子上的內容,當時她沒看明白,但沒事就翻翻,時間久了這些符文都記在了腦海裡,此刻生死關頭,這段話忽然莫名其妙閃現,與此同時,丹田處一熱,隱約覺得一股氣流向上,衝破明關,過十二重樓,身體下意識向前一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