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橫波低頭看看,雪快要沒到膝蓋,最起碼五十公分積雪。
這季節外頭近秋天氣,這谷中卻像是常年寒冬,七峰山的第七峰,向來是最危險紫神秘的地方,據說在某些特別隱秘的地方,還有七峰山獨有的雪山野人。她算著還要有陣子才能過來,這老不死這麼快就把她扔過來,是受了什麼刺激?
景橫波看一眼雪野,吸一口氣,回頭看看雪地上的耶律祁和臉色發白的耶律詢如,心裡明白這不是自己罵紫微或者發呆的時刻,現在等於是生死危境,她是唯一一個健全人,她有責任照顧好另兩個,大家一起完完整整出去。
她知道,以紫微上人的惡質,也許未必會眼看他們死在這裡,但是讓他們凍掉點零件什麼的,這老不死一定不會在意的。
三人衣衫單薄,首要便是保暖,尋找個可以避風的落腳處。
她將雪地上的耶律祁抱起,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了,重傷失血後被扔來這裡,幾乎是找死。
耶律詢如歎口氣,神情有點後悔,默默開始脫自己的褂子,景橫波攔住,背過身,脫下了自己的第二層深衣,裹在耶律祁身上。
耶律詢如神情似乎很滿意,景橫波忍不住刺她一句:「非要把你弟弟衣裳扒光,現在後悔了吧?」
「本來想讓你看看小祁漂亮的身體,誰想得到這些事。」耶律詢如毫無愧色地道,「不過我想他自己也是樂意的。」
景橫波懶得和她辯論,耶律詢如說大氣也大氣,說狡猾也狡猾。完全就是個自如切換的多重人格。
景橫波背著耶律祁,牽著耶律詢如,在雪地裡艱難跋涉。她想瞬移,卻發現雪地之上瞬移很費力氣,也沒有平地來得遠,她還得保存力氣,保護這兩人熬過一個月,不敢隨便耗費自己的能力。
看來,紫微上人把她扔來這裡,還想鍛煉一下她在不同介質上的瞬移能力?這裡有雪,有冰,有沼澤,如果能在這些地方也瞬移自如,此後天下什麼地方她都可去得。
雪地行走,尤其還背著一個人,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每一步雪都深深漫到膝蓋,拔出時腳底似有吸力,用盡力氣,景橫波有些恍惚,想起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背過一個人,還困在一個網中,但那路走得沒有這次艱難,背上的人冷冷淡淡,和他胸膛接觸的肌膚卻似有暖流……
她震了震,苦笑了笑,笑自己何時何地,都要冒出些不合時宜的回憶。
背上耶律祁特別冷的胸膛,也提醒了她,軟弱和回憶,對現在的處境,沒有絲毫幫助。
當初山林求生,她身邊一直有一個強大的人在;此刻雪地生存,她卻要完全靠自己甚至承擔了他人的生死。
她加快了腳步,額頭有汗慢慢滲出,詢如就像能看見一般,掏出手帕給她擦汗,道:「流了汗再吹風,會得傷寒。」
「會一直很暖和的。」景橫波一抬頭,「就在這裡吧。」
這個位置面對密林,比較高,背靠崖壁,可以將整個山谷的地勢都收於眼下,頭頂的峭壁近乎九十度,滑溜溜的都是冰雪,沒有人能攀援而下,可以說相當安全且背風。
景橫波搓著耶律祁的手,他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透明,氣息微弱,寒冷惡劣的環境會加重他的傷勢,他必須要馬上御寒。
是先做雪屋子還是先打獵弄來獸皮給他裹上?
景橫波沒有多想,掏出匕首,找到雪堆,切出約一米長,半米寬,二十厘米厚的大雪磚,嚓嚓聲音不絕,很快她就切出二十多塊相同的大雪磚,再用匕首砍下一片結實的樹木板,將雪磚拍實,再清出一塊直徑約三四米的空地,先將雪磚豎起打好地基,再一層層將雪磚壘起,每一層都比前一層要稍稍往裡傾斜,到頂上時便成了半圓形的雪屋,再用雪將每層的雪磚的縫隙都抹上,歷時半個時辰,雪屋已經蓋好。
景橫波沒有挖門,只在地上挖了一個通道可以進入,這樣室內會更暖和。
這雪屋的基本做法,是她從當初那個生活竅門百科書上看過,因為簡單便記住了,沒想到現在能派上用場。
這個過程中,耶律詢如一直在給耶律祁搓身體,保持他的溫度。景橫波搞好雪屋,連氣都沒來得及喘一口,急忙將兩人推進去,耶律詢如一進去就感歎:「好暖和,想不到你這個養尊處優的女王陛下,竟然會做這個。」
「我會做的多呢,這年頭女王不好做,殺人放火打怪除妖雪地生存樣樣得全能。」景橫波正想著這雪屋裡不知道能不能生火,不能生火耶律祁要怎麼驅寒,就見耶律詢如拿著一塊圓石,取了耶律祁的劍,慢慢地鑿,一邊鑿一邊揮手趕她:「去打獵吧,記得盡量選擇危險性不大,但體型龐大油多皮毛豐厚的。」
景橫波一笑出門,覺得有耶律詢如在,哪怕她什麼都不做,自己心都定了許多。
她走出兩步,又站住,道:「詢如你在耶律家族那麼久,有沒有拿到過天香紫?要是有天香紫就好了,耶律祁就不會再有什麼問題。」
她總覺得,耶律家三公子對詢如,似乎有種特別的感情在,有沒有可能給詢如一顆?
「拿到過一顆最高等級的,給了小祁。」耶律詢如撫摸耶律祁臉龐的手指輕柔,「也不知道小祁用了沒有。」
景橫波霍然回首,「只一顆?」
「當然。」耶律詢如笑道,「你以為天香紫是滿大街賣的蠶豆嗎?就算是最低等級天香紫,以我和小祁在耶律家族的地位,也不容易拿到。那唯一一顆最高等級,我讓他留著保命的。也許他帶在身上,等會兒如果他真的熬不住,就讓他拿出來吃了。」
景橫波張張嘴,想說話,終究沒能說出口,她似乎再也不敢看耶律姐弟,一低頭,快步出去了。
她步子太快,近乎踉蹌,風雪撲面而來,她抬起頭,似乎沒感覺到那徹骨的寒。
當初那一顆最高等級的天香紫,他送出來時如此漫不經心,她也就漫不經心地以為,那玩意他隨手就用,拋出來如拋一顆蠶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