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盟主!」
場中亂成一團,大石上只有穆先生,始終沒有動過。
他隔著人群,遙遙注視著那些變化,看著屬於她的力量,一遍一遍碾壓過這些人,唇角微微彎起。
一路竭蹶,摧心磨折,她終於初步長成。
今日將是她大放光彩第一日,注定會照亮黑水澤灰霾色的天空,那光輝將不斷延伸,終有一日,籠罩大荒。
所有人將會知道她為那一刻付出多少,大荒將會真正接納屬於他們的天命女王。
道路用足走,最實在。
月光點染他微笑欣慰。
笑意由心生,最動人。
平台上站下景橫波。面對紛擾人群,她抬手,「啪」地一個彈指。
說也奇怪,場中那麼吵,眾人卻似好像都聽見這一聲,齊齊抬頭。
就見台上男子俊美,女子美艷,月光下紅錦飛舞,艷到凜冽。
景橫波笑吟吟環顧一周,正要說話,身邊裴樞一把搭住了她的肩膀,以一種主人翁和夫君般的姿態,揚聲道:「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
「啪。」一聲,景橫波一腳把他踢下去了。
「幹什麼踢我!」裴樞大叫。
景橫波格格一笑,不解釋,準備等這事完了,好好教教他規矩。在人前要懂得對她保持尊敬,現在不是七峰山沒大沒小隨意打鬧的年月了,馬上她要鎮服玳瑁,挺進黑水,要做黑水女王,沒個上下規矩,體制尊嚴,以後誰來尊敬她?
這是穆先生和她一路同行,提醒過她的事,她深以為然。之前一路逃亡,得身邊人護持相助,內心感激,更當他們是朋友。所以沒有分出規矩來,但之後她要想站穩腳跟,發展勢力,立規矩不可避免,最起碼在人前,她需要尊重。
好在裴樞也不是完全不懂道理,他沒有再跳上來,站在台側兩眼灼灼,眸子探照燈一般閃來閃去,大有看誰不順眼就揪出來打一頓的意思,導致人群又向後退了退。
景橫波很滿意地點點頭,伸指一點人群之中,道:「羅剎。」
眾人一凜,不由自主集中了注意力——她喊羅剎是什麼意思,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羅剎門門主。二十六歲,三年前任羅剎門主。性淫,凶暴。」景橫波慢慢地,清晰地道,「玉樓設宴,斬無辜女子之手,烹煮成餚。心性殘忍,處割手之刑。」
底下嗡地一聲。
「私下密謀,欲以美男計誘惑控制女王,罪在犯上。」她頓一頓,「殺。」
底下又嗡地一聲。
景橫波嘴角一抹鄙薄的笑,又一指先前扔下玉帶幫主人頭的方向。
「玉帶幫主,楊嘉,三十八歲。五年前任玉帶幫主。為人詭詐陰狠,以活人之心練九幽陰功。十年間殘害無辜百姓一百三十二人。更曾殺師、殺兄、殺嫂。五日前玉樓設宴,主謀收買影閣叛徒雷生雨,在宴中暗殺影閣穆先生,壞玳瑁江湖律令,殺。」
底下哄然一聲,動靜比剛才宣判羅剎更大——玳瑁江湖有規矩,公開設宴場合絕不暗殺,這是江湖鐵令,以此維護彼此坐下來談的基本可能,想不到如今有人膽敢破壞。
殺師也是武林中人不能接受的大罪,尊師重道是封建禮教的基石,不容撼動。殺兄殺嫂什麼的,這些滿身血腥氣的江湖人倒不當回事。
景橫波伸手對人群中連指:「凌霄門凌霄子、靈犀門水向天、狂刀盟孟狂、試劍盟章源、龍虎盟王虎……」
除了今日沒來的十三太保,其餘人她一個個地報下去,每報一個,屬於那個幫派的人群中,便被架出來一人。
凌霄門的凌霄子被伊柒架了出來,伊柒的血盆大嘴勾著駭人的微笑,緊貼著凌霄門的門主大人。
靈犀門水向天被司思架了出來,司思扭動著雪白的腰,在水門主耳邊吃吃「嬌笑」。
試劍盟、龍虎盟、神決、天競、獵影,剩下的逗比一人找上一個。英白和天棄,從人群的東南、西北兩角出來,押著龍驤、祭血幫主。
連紫蕊和擁雪,都跟在英白天棄身後,用傀儡術和毒藥,放倒了炎幫的幫主。
霏霏解決了狂刀盟主,順帶買一贈一,還有他家六女公子。
景橫波點一個,押上來一個,跟公審大會似的。
大佬們臉色很難看——他們沒有那麼弱,完全吃虧在猝不及防。尤其排在前面的門主和盟主們,完全是被突然脫困,暴起偷襲的七殺坑了。
他們至今也想不通,七殺是如何在一霎間脫困,又同時出手拿住他們的?
他們用來綁縛七殺的,都是自家最堅韌的繩子,一流高手想要掙脫,也得花上一陣子。為了保證這些人沒機會掙脫,門主盟主們將他們拎到面前親自看守,想著自己看著,周圍都是自己人,總不能令他逃了。誰知道反倒給了對方機會,對方一霎脫困,反手就拿下了自己。
關鍵就在於,那脫困不可思議,似乎有七個透明的人,在一瞬間同時揮刀,解開了這七人的繩索。
他們都記得自己在那一霎,隱約看見那被綁著的七個人身後,似乎真有黑光忽然一閃。轉瞬不見。
難道有誰內力操縱飛刀解綁?可人在不同地方,足足七個人,還有各種阻礙,誰能分心七用?這樣的武功,太驚世駭俗了吧?
這鬼魅般的手段,令人後背發涼。
大佬們被押上來,人群騷動更劇烈。很多人數數人數,再愕然轉頭。
烈火盟盟主蒙烈火,站在人群中,感受著眾人的目光,只覺得他才是被人捆住的那人,被捆住在烈火上烤。
十四個首領,死了兩個立威,放倒了一個,押了十個上台,為什麼單單落下他一個?
為什麼?所有人都是這疑問,看他的眼神已經不懷好意。
台上景橫波笑吟吟報完了名字,數了一圈,道:「……豐含、阮青一等人,夥同玉帶幫幫主楊嘉,收買影閣叛徒雷生雨,玉樓宴暗殺影閣穆先生,壞玳瑁江湖律令,著令上台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