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兩大國師,她未見過哪位男子有這般的尊貴風華。然而隨後浮現的那張臉,是完全陌生的。
那人並沒有繼續上前,頭頂的月光瀉了他一身冷白,他的眉目在半明半暗中,畫一般精緻,也畫一般毫無波動。
他對紫蕊點了點手指,問她:「活著做我的餌,死了做老鼠的食,你選哪樣?」
王宮真正的天牢,雖然是這處宮室,但王宮還有名義上的大牢,用來關押一些觸犯王權的,不方便公開審理的,次重要的犯人。
今天這座牢裡有了新客人,一男一女,罪名據說是在大街上演戲,公然侮辱大王。
這裡的守衛不能說不嚴密,但下午換崗後,沒人發現,本該在大牢裡的那一男一女,已經不見了。
孟破天和白衣人,疾馳在王宮的連綿屋瓦之上。
孟破天很興奮,她早就想到上元宮來搜寶貝了,一直沒機會,沒想到和這個「厲含羽」在一起,這夜遊皇宮的事,變得輕輕鬆鬆。
至於怎麼出來的,反正她看見那傢伙輕描淡寫出了牢,順便把她也撈了出來。
「你知道哪裡有好東西?」她迫不及待搓著手,一邊遺憾自己的筐子先前遺失了,萬一遇見好東西太多,不夠放怎麼辦。
白衣人的眼眸,卻盯著王宮西北角的方向,孟破天順著他眼光的方向看過去,隱約看見一個黑影,一閃而逝。
那黑影有點古怪,但她並沒有看清楚,她有點驚訝地看著白衣人,這小子眼力真了得。
「你看見什麼了?」她問。
白衣人將目光轉回,平靜地道:「我知道哪裡有好東西。」伸手指了一個方向,「你順著那方向去找,哪個宮室看起來最奇怪,八成就有你想要的。」
孟破天看著那方向,似乎正是剛才那黑影一路過來的方向。
她覺得很有道理,這晚上在王宮屋頂上混的,非奸即盜。這傢伙保不準剛從那裡撈了一筆走路,自己趕得巧的話,說不定還能撿到些好的。
「不過既然是王宮,自然沒那麼簡單,不要心急,注意是否有機關暗器。」他又囑咐一句。
「好,我去也。」她咻地一下躥出好遠,才發覺白衣人沒跟過來,詫異轉頭,遙遙打手勢,「你不去?」
白衣人對她擺擺手,胡亂做個手勢,鬼才看懂他什麼意思。
孟破天無奈,她看見底下一班巡城護衛過來了,今晚王宮的守衛很嚴密,她不能在一處多停留。
這傢伙,擺明了是要支走她吶。
走就走,誰要跟著他!孟破天哼一聲,屁股一扭分道揚鑣。
她直奔那方向,那方向本就沒多少建築,過了一個人工湖,就是一排廢棄的宮室,其中有幾間遠遠看去尤其殘得厲害,孟破天頓時大失所望——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寶?
不過她隨即就想起新同伴所說「王宮沒那麼簡單」這句話,靜下心仔細觀察了一下,便覺得不對了。
那片宮室位置不算太偏,怎麼會那麼破敗荒涼?就算為了王宮的臉面,也不能冷落成這樣啊。
她奔向那片宮室,瞅準了最破敗的一個門,趁著守衛正好錯身而過,猛地掠入那段宮道。
好巧不巧,在對面一道宮牆的拐角,也有一道人影,炮彈般向這門口射來。
「砰。」一聲,肉體撞擊聲。
「唔……」兩聲忍痛的悶哼。
人影乍觸又分,寒光各自亮起,孟破天的刀指住對方的肚腹。對方的槍點向孟破天胸口。
孟破天眼睛裡淚珠在打轉——那是痛的,對面那個天殺的,一頭撞上了她的胸!
對面那個天殺的,一槍點在孟破天胸膛,一手摀住鼻子,臉色也凶神惡煞——孟破天一頭撞上了他的鼻子,現在鼻血嘩嘩的。
月光下面對面看得分明,兩人口型一張,都是一個「你?」字。
好歹同台獻藝,算是遇上熟人,裴樞冷哼一聲,收回槍,孟破天也收了刀,一把拉住他,躲入宮門拐角,以免被正好經過的守衛發現。
兩人擠在宮門內牆內,孟破天的發有點亂了,柔軟的細發撩著裴樞頸項肌膚,發上逸散淡淡少女清香,裴樞有點不習慣地動動身軀,覺得鼻血流得更凶了。
孟破天也有點不自在,身後是男子健壯飽滿的胸膛,屬於男性的濃郁氣息一陣陣撲入鼻端,挺特別也挺好聞,她有點暈暈的,臉上泛起淺淺暈紅。
十七歲的狂刀盟女六公子,母親死得早,也沒人教她什麼三從四德女子禮儀,多年來作為幫主繼承人培養,將來打算招婿,接觸的多是五大三粗的江湖人,叔叔伯伯輩居多,從未真正和青年男子這般接近,一時竟有些發怔。
裴樞稍稍不自在後,便恢復過來,推開她,向門上那個蜘蛛網探出長槍,他已經發現這蜘蛛網有問題了。
假蜘蛛網後連著的細絲閃閃發光,錦衣人留下的埋伏,將要二次觸動。
孟破天忽然伸手,一把按下了裴樞的槍尖。
裴樞對她怒目而視,孟破天毫不示弱瞪他一眼。做了個「可能有危險」的手勢。
剛才裴樞槍尖一遞,反射月光,孟破天瞧見好像有一根線,連在蜘蛛網後的破洞上,便想起白衣人「小心機關暗器」的囑咐。
她這難得的細心舉動,無意中救了兩人一命。
裴樞先前位置,看不見這線,孟破天一指之後,他也發現了。那線繃得很緊,說明靠的是扯動力量來觸發機關,只要一推門,就會出問題。
孟破天拍拍他,對上頭一指,示意不推門,可以爬牆啊,對武林人士來說,爬牆才更正常。
裴樞似在沉思,慢慢搖了搖頭。
問題就在這裡,對方不可能對武林人士的習慣不瞭解,所以推門會觸發機關,爬牆一定也會。
裴樞閉上眼,算算方位,一伸手拿過孟破天的刀,嗤一聲輕響,將半邊宮門劈開。
劈的當然是沒有假蜘蛛網的半邊,正好夠一個人出入的位置。
他將劈下的半邊門板卸下,果然沒有任何動靜,他先鑽了進去,貼著牆邊走了幾步,招手示意孟破天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