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真愛(3)

裴樞再看看身邊,還是間燈火通明的殿室,錦衣人和護衛們都在,一個個神情自如,根本不把剛才的事當回事。

裴樞火氣直向上衝,一把搡開給自己包紮的侏儒,「滾開。」

這麼說的時候他一怔,忽然發現自己原本痛得鑽心的手臂,現在已經沒那麼痛了,臂上清涼微癢,他立即察覺這是極為難得的療傷聖藥。

「我對你好不好?」錦衣人微笑對他道,「用的是我府中秘製的聖藥,去腐生肌,你這樣的刮骨傷,用了之後基本能恢復原狀呢。」

裴樞盯著他,渾身汗毛一根根豎起來——這傢伙怎麼忽然對他這麼好?不會有那方面愛好吧?

不行!爺全身上下,每個部位,都是留給小波兒的!

該如何以死抗爭呢……

「曾經有人抱著我大腿向我求這藥,我都沒給呢。」錦衣人猶自表功。

裴樞二話不說,抬手就撕包裹的布條,他才不要接受這變態的示好。

「哎哎,不要這樣任性。」錦衣人親自上前按住他,不過隨即又笑道,「我就欣賞你這任性,你不要我也給你。」

裴樞聽成「你不要我也要你」,頓覺眼前一黑——啊,是個斷袖!

要如何才能在強大斷袖的威脅下,保住清白?

唯死而已。

裴樞很不甘心,他還有很多事沒做,他還要報仇還要殺人還要打天下還要娶景橫波,他剛剛死裡逃生非常貪戀生命,可對於有些人來說,有些事比生命更重要,比如絕不能以男作女,絕不能接受這樣的侮辱!

錦衣人在翻他的衣裳……

裴樞眼一閉,張嘴,齒關向下狠狠一咬!

「我這藥含有十八種……」錦衣人猶自吹噓他這藥,一抬頭正看見裴樞動作,一驚之下什麼都來不及,只得把自己拳頭往裴樞大張的嘴裡一塞。

裴樞的嘴被拳頭堵住,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嗚嗚嗚」以示抗議。

錦衣人「哎喲」一聲,罵道:「狗似的還咬人!」

他把拳頭向外抽,生怕裴樞還要莫名其妙自殺,順手拿過桌上抹布往他嘴裡一塞,又趕緊命人拿布巾擦手,「口水!噁心死了噁心死了!」

「嗚嗚嗚……」裴樞眼睛瞪得更大了,似乎有話急著要說。

錦衣人哪裡理他,急急地趕緊擦手洗手,裴樞掙扎了好半晌,終於呸地一口吐掉抹布,一邊呸呸呸吐著髒水,一邊盯著滿臉嫌棄的錦衣人,半晌道:「你不喜歡……」

「我不喜歡口水!」

「不是,我是說……」裴樞艱難地道,「……男人?」

問得莫名其妙,錦衣人居然聽懂了,手也不擦了,唰地向後一退,「你是個斷袖?」

「放屁。」裴樞怒瞪,「你才斷袖!」

「想多了吧?」錦衣人終於明白這傢伙腦子裡的弦,搭到了什麼地方,連連搖頭。

護衛們哧哧笑——真的想多了!主上只是性子怪異,他的東西,你不能求他,你求了他肯定不給,你不求他非得給你。就好比他和文姑娘……算了算了,別想那個魔王了,想起來頭就痛。

裴樞這才放心,一邊想著好險好險差點枉死,一邊起身道:「看你樣子,不打算再為難我了,那麼,再會。最好永遠別會。」

他拍拍屁股就走。打過這一場,他也算瞭解了錦衣人的性子。景橫波既然已經完成三道題,還讓錦衣人吃了虧,這個驕傲的傢伙,就不會就此事再刁難。

錦衣人也不攔,慢條斯理磕著瓜子,直到他快出了門,才不急不忙道:「你去哪?」

「廢話。」

「你現在找景橫波。」錦衣人道,「你這輩子就真的沒任何機會了。」

裴樞停住腳步。

他自然明白錦衣人的意思,他一出去,景橫波就能明白他剛才一定在井壁隔壁,故意不說話折騰她,非得勃然大怒不可。

不過他還是道:「我寧可她生氣,也不要她傷心。再說我和她解釋清楚,小波兒不會怪我的。」

錦衣人眼底神情微微讚賞,覺得裴樞這人看似暴躁,實則細心,關鍵時刻冷靜決斷,勇悍十足,不愧為名將。

「可是你不想讓她真正喜歡上你麼?」他笑,聲音悠緩。

裴樞覺得他的語氣誘惑如魔鬼,他不想聽,但步子莫名其妙跨不出去,他微微偏頭,眉梢斜飛,「嗯?」

「你此刻就出去,她會先狂喜,再生氣,再平靜,最後,她沒了愧疚心,保不準還懷疑你故意讓她急,畢竟你之前說過要讓她後悔的話,以你的性子,做出這種事也有可能,所以在最初的喜悅過後,她並不一定相信你的解釋,她對你的情分不會因此增加,甚至可能漸少,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你們回到從前。」

裴樞默然。錦衣人就是個魔鬼,住在人心裡的那種,他用看穿人心的目光去分析每個人,所有人都不能抗拒地站在鏡子前。

「但是你現在不出去,就不同了。」錦衣人悠悠道,「面對噩耗,每個人的情緒,都會有從高峰到低谷的過程,再之後就是一段時期的沉湎。景橫波在經受你死亡的打擊之後,因為那份愧疚和不安,她會思念你,人對於逝去的東西,都會自然而然抹平遺憾,自動美化。所以在她的思念裡,你會越來越完美,越來越忠誠,越來越令人懷念。她對你的感情會更進一步,怨念會越來越少,她一定會寧願放棄現有所得,只為換你還能活著。那個時候你再出現在她面前,她心中會只剩感激,我會讓你出去時看起來很狼狽,以示你這段時間吃了不少苦,她會更加愧疚,加倍溫柔,不僅不會算你隱瞞的舊賬,甚至會因為這種感激和憐惜的情緒,久而久之,對你產生移情作用……」

護衛們目瞪口呆——這這這……這還是咱們那個話不愛和愚蠢人類多說的主子?

還有,他什麼時候變成情感大師了?說得頭頭是道,聽起來也確實很厲害,可這麼厲害,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搞定文姑娘?

還是主子只善於指導別人,不善於自己發揮?

《女帝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