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策馬追來,景橫波卻根本沒有跑,手中甚至還抓著她的韁繩,趁著這馬一轉身的弧度,她抓著韁繩,擦著地面蕩了一圈。
她靴子上還綁著宮胤做的防滑鋸齒,這麼一滑,正在地面上擦出一個深深的圓。她雙腳一蹬,鞋底兩個木頭防滑鋸齒掉落,插在地上,正向著騎兵隊伍行駛的方向。
然後她遠遠地跑出去,避開了自己畫的圈,騎兵隊自然追上,避免了圈子被馬踐踏掉。
景橫波沒有瞬移,跑得也不快,一邊跑一邊大叫:「你們這群混賬!白癡!蠢貨!腦殘!敢這麼對你們的國主皇叔!我是皇叔!聽見沒有我是皇叔!快給我跪下磕頭!喊一萬聲皇叔萬歲我就饒了你們……」
她嗓門扯得大,今兒風也大,附近軍營很多人聽見,都紛紛好奇地探出頭來張望。
景橫波裝瘋賣傻沒喊幾句,身後馬蹄急響,那女子追上,兜手一抄再次將她抄上馬,一手狠狠按在她背上,順手抽出幾根帶子將她給綁上了。
景橫波在馬上屁股扭扭,還要喊,那女子從懷中又掏出個東西,把她嘴也堵上了。
景橫波這下沒轍了,不過想傳遞的消息已經遞了出去,現在就祈禱這些士兵比較八卦了。
「走!」假景橫波似乎不願再橫生枝節,捏捏景橫波的臉,帶領騎兵隊策馬遠去。
轅門前很快恢復了平靜。兩根樹樁靜靜立著。
不過先前景橫波塞進去的那封信,已經不見。
又過了一陣子,有人進入山腳,找到了景橫波出來的那個洞,發現了景橫波殺死的那個接信人的屍體,他將屍體拖出,處理,將那洞堵死。
他本來身上還帶著顆藥,按照規矩,一手交信一手交藥,但這次信出了差錯,藥就不能全給了。
他將藥掰下一半,用一種特殊的紙裹好,過了一會兒,一條蛇從山縫裡爬出來,咬住了包藥的紙包,順著滑洞向山腹內去了。
爬行了很久,這蛇從一個洞內掉下來,正落在緋羅的石室內。
緋羅已經在地上慘叫翻滾了,一邊翻滾一邊咬牙切齒地詛咒那個送信的賤人,咒她耽誤事情,咒她不懷好意,咒她死得不夠快,拖拖拉拉,害她現在還沒拿到藥,就要死了就要死了……
蛇一把藥送到,她瘋一樣地撲出去,抖抖索索打開紙包,還沒看清那藥,就一把抓住吞了下去,急得連紙都吞掉了一點。
吃藥之後,好一會兒,她才停止了顫抖,漸漸恢復了平靜,她疲倦地從地上爬起來,想起剛才只吃了半顆藥,想起那代表著她將經受半個月這樣的熬煎,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她在痛苦和顫抖中,慢慢爬回那個讓她痛苦不已的沼澤池,那裡雖然痛苦,但讓她有機會更強大,有機會報仇,這是那個救她的人告訴她的,這讓人痛苦又銷魂的藥,也是那人給她的。
她沒見過那人,只記得一襲寬大的黑色斗篷……
沼澤咕嘟咕嘟泛著黑色泡泡,她在顫抖中熬煎,在痛苦的最高峰,一遍遍喊著仇人的名字。
「景橫波!我一定要殺了你!剝了你皮,抽了你骨,把你扔在這烈火沼澤中,醃上生生世世!」
又過了大概一個多時辰,平原上人影一閃,宮胤出現。
翻山不比直穿山腹,他最快速度越過易山,翡翠部的軍隊,還在易山上爬著滿山亂找呢。
宮胤先在這邊山腳下找了一圈,他不能確定景橫波是否已經穿過了易山,但他在山下沒有什麼發現,有注意到景橫波出現的那個洞口,但堵住了,他急於搜尋景橫波,也沒空慢慢挖洞,但這個洞還是引起了他的警惕,他在洞邊做了個記號,準備將來派人過來看看。最好弄幾個瘦子,從瀑布那頭的滑洞進去瞧瞧。
這山上所有的洞都找過一遍,確定景橫波不在,他不信景橫波真的會堵在山腹內,因為入口那洞光滑得異常,有後天開鑿痕跡,那就必然裡頭還有玄機。
山腳下找不到人,自然只能去附近的軍營,在平原上轉過一圈,他眼光一凝。
地面上,有個圓。印子是木頭鋸齒造成。
她曾帶著他溜冰,在冰上一圈圈畫著圓。
那除夕夜冰上圓舞,實際上是對團圓和完滿的無聲祈禱。
他蹲下身,看了看鋸齒的方向,起身追去。
翡翠部的士兵還在滿山搜尋景橫波,因為這是易山,此舉過界,引起了易國的警惕,易國此處軍營的邊軍開往易山,和翡翠部的軍隊發生了爭執。
在即將打架的時候,一個紫衣服長頭髮的漂亮「女人」忽然躥了出來,一頓不分敵友的亂打,把人都給打跑了。
當然這是紫微上人才幹得出來的事,他負責搗亂使壞,耶律姐弟負責收拾爛攤子。
耶律祁很快便知道了翡翠部到底找的是誰。
和宮胤一樣,他很快找到了易國軍營那裡,從一群抱怨的士兵那裡,聽說了易國皇叔神奇出現的事情。
聽完那個「皇叔」在轅門口亂跑,大喊的台詞之後,他微微一笑,耶律詢如翻著眼,道:「腦殘!景皇叔!」
很快姐弟倆又連殺三人,得出那群騎兵隊的大概身份。
一群人追著腦殘景皇叔而去。
景皇叔在馬上顛啊顛。
那女人一路換馬不換人,過城過鎮不停留,把景橫波墩在她面前,一天就跑出了幾百里,景橫波屁股都快給顛散了。
但這隊人的衣食配給,卻很高檔。別說衣裳錦緞金線,喝水喝的是參汁,乾糧是精緻糕點和醃製得恰到好處的硝牛肉。牛肉精貴,非一般人能食用。
這群人並沒有穿軍隊衣甲,也沒有軍人獨有的鐵血氣質,紀律性卻不錯,景橫波分析這假貨,不是易國的巨富大豪,就是王城貴族。
一路上她也在馬上偷看易國風情,可謂滿街無醜人,也滿街無老者。很多時候很多人臉長得都一樣,幾乎人人都會化妝易容,有時候有些人技術明顯差很多,能看見鼻子那裡空一塊,或者耳朵後面翹一邊,或者脖頸和臉部膚色不一致,滿街有種「怪人亂躥」的感覺,景橫波忽然想起了現代那世以整容著稱的某國,選美比賽人人長一樣。哎,易國的國主是不是也有這個困擾?晚上睡覺會認錯人嗎?萬一誰給他戴個綠帽子,也發現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