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虎大統領死於外庭的消息,很快就傳了來,刺客遠颺無蹤,禹春悲憤無倫,自請親自帶人追兇,要為兄弟報仇,這個請求正中他下懷,當即准了,讓禹春帶走了靜庭很多的老護衛,然後以充實護衛為名,從玉照宮調來一批新護衛,這些都是不大熟悉靜庭和國師的外庭護衛,他自此覺得更加安心。
至於政務,早先他剛剛扮演國師時,很多政務都是蒙虎飛鴿傳信,直接傳遞給在外地的宮胤披決,但時日久了,看守便沒那麼嚴密,很多批復都是由他手中傳遞給臣子的,久而久之了,他也知道了政務該怎麼處理。
這也是他敢於以假做真的原因之一,他覺得,他能完美地做好一個國師。
白日裡他將自己處於護衛的重重保護之中,處理政務,思考著如何對付一切突發情況,晚上便以政務抽查為名,調來以往奏章的舊檔,一點一點學習如何更完美地處理政事。
如此安安靜靜過了幾天,他悄悄拎著的一顆心,也在慢慢放下。想著這老天終於開眼一次,讓他因禍得福。
這一日,密室裡,他依舊翻閱著往日的奏章,手忽然停下。
燙金密匣裡,一封密折靜靜躺著,封皮上書:《請國師自立為帝書》。
帝歌在黑暗的濃雲下,閃爍著刀尖的寒光。商國卻在歌舞昇平中,將宴席開了一場又一場。
景橫波一場接風宴拍賣會大出風頭,氣暈了禹國親王,氣傻了姬國王女,連打帶哄,賺得盆滿缽滿,本來是全場中最受人羨慕的人物,卻因為在最後幹了一件傻事,明明是最有錢的最有能力競爭青泥珠的那個,卻要了馬肝石,被各國貴族笑她「錢多人傻」。
景橫波覺得這綽號甚好,錢多人傻總比錢少人也傻要好一點。
青泥珠最終落入了帝歌一位高官之手,據說這位是戶司的副相,背後有整個戶部和朝廷支撐,財力自然足夠雄厚。
這位高官獲得青泥珠之後就失蹤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潛行迅速離開了呢,還是遭遇了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景橫波過得很悠哉,將拍賣會得來的東西各自清理,準備大分贓。
那日之後,耶律祁有兩日不見,兩日後回來,送他回來的卻是姬玟。耶律祁受了點小傷,姬玟顯得很關切,耶律祁則很客氣,禮貌裡隱藏著幾分疏淡。景橫波接出來問了,才知道當夜耶律祁單身出去,帶人去追耶律家族其餘人,要趁耶律家族失去耶律勝武之際,將這批人也斬草除根。
耶律家族也很謹慎,耶律勝武被殺,他們被迫離開碧華園之後,他們當即便匆匆收拾行李,要離開商國,連後頭的寶藥都不敢再競爭了。但耶律祁追出來更快,在城中一處貧民窟將那群人堵住,雙方激戰一場,眼看可以圍剿,耶律祁無意中發現對方某個秘密,留了活口,導致逃走了一人,耶律祁又追向城外,正在這時姬玟也趕到,當即幫耶律祁堵住了那個漏網之魚,解決了後患,又親自送耶律祁回來。
這段經歷想來很驚險,但耶律祁說得輕描淡寫,姬玟又是個不喜歡浮誇的女子,景橫波覺得她是自己見過的所有王族女子當中,城府最深氣質最穩最具領袖氣質的一個,她不過淡淡笑,說一聲,「雖然晚到一步,所幸還沒有太晚。」
景橫波覺得這話一語雙關,耶律祁卻好像沒懂,還是溫柔又幽魅地笑著,再次慎重其事地謝了姬玟,他越客氣,姬玟越無法表示親切,也便瀟灑告辭,從她臉上看不出什麼不快,但景橫波卻看出了她眼神裡,微微落寞。
對於女權主義、高傲獨特的姬國王女們來說,想要找到自己合適的人,也不容易吧?想想也是,她們有種近似現代女子的特質,現代女子在現代都越來越難找男朋友,何況身在大荒的她們。無法在本國聯姻,尋找他國王族,人家卻未必能接受姬國的風俗人情。所以她們一個個都只能把眼光放在那些奇男子身上,好比姬玟看中了耶律祁,姬瓊乾脆直奔宮胤去了。
景橫波等姬玟走後,免不了埋怨耶律祁發現了什麼要緊秘密,要冒那麼大的險,還受了傷,耶律祁微微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長形錦盒,道:「因為我發現了這個。」
「什麼?」景橫波打開錦盒,發現是一根火紅色的長形樹枝。
「火芽草。這東西對冰雪系真氣修煉者有抑製作用,但它還有個用處,是人們想不到的。」耶律祁將那樹枝拿起,隨手插在身邊一株盆栽上。
那盆栽是一盆景橫波叫不出名字的花,最近打了骨朵,有點要開花的跡象,估計還有幾天才能開花。
那草插了進去,隨即,景橫波眼睛就瞪大了。
眼看那碧綠枝頭淺粉花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綻開,潔白肥厚的花瓣,一瓣瓣姿態舒展,中間淡綠嬌蕊,如碧玉琢成,顫顫頂著幾點新鮮的花粉。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錦衣人又出現了,正使用他的生命激發之能。隨即想起這傢伙最近銷聲匿跡,十有八九終於回去荼毒他自己的國人了。
「生命激發?」
「不,短期催生而已。必須植物先處於即將綻放或成熟階段。」耶律祁道,「這種草火力旺盛,能夠迅速改變土質,令地氣溫暖,植物感覺春天到了,由此被騙,提前成熟。」
景橫波想了想,腦中靈光一閃,「你要提前催熟紫闌籐!」
紫闌籐將在大半個月後成熟,而商國會提前將擷英盛會結束,送走客人,以免眾人覬覦。這會導致想要滯留商國盜寶的人,行事難度增加。關鍵的是想這麼做的人不止一個,到時候要躲避商國,還要面對各方豪強的爭奪,難度可想而知。
如果能提前催熟紫闌籐,那時候,自己還光明正大的在商國,商國防備不足,別人更是沒做好準備,豈不是要輕鬆很多。
想明白之後,她禁不住感激,望著耶律祁,不知道該怎麼謝他才好。
他和耶律家族的交鋒,從來都是生死之爭,走掉一個,都可能帶來殺身之難,在那種情況下,他依舊想著為她爭取紫闌籐,不惜冒險受傷,也要將東西先留下,這番心意,到他這裡,不過風輕雲淡一句話,然而只有她知,心意厚重,沉沉要將她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