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擁雪,小丫頭面無表情地道:「外頭送信來的太監,舉止不大好。被咱們教訓了幾句,忽然就喊了這麼一聲。說是女王在前幾日的接風宴上,很是輕狂。待姬國王女們也不大友好。商國貴女們很多和姬國王女都是手帕交,因此也想見識見識女王的風采,看看到底是如何尊貴出眾女子,能令姬國禹國甘拜下風,還搶走了那許多好東西,如果能讓她們也甘拜下風,那自然是最好的。」
她說得不耐煩,景橫波聽得更不耐煩——又是一群吃飽了撐的整天比衣裳化妝首飾包包的富家女綠茶婊,換以前她也許還有興趣鬥一鬥,現在女王陛下她操心的都是國家大事,哪有心思陪一群小女孩鬥狠。懶洋洋揮揮手,道:「那啥,不用比了,我甘拜下風就是。」
「對方說,」擁雪慢吞吞地道,「如果您不敢比,那也沒什麼。回頭在殿上對姬國王女們和她們道個歉,大家冰釋前嫌,兩國友好邦交豈不是好?」
「你說這群人怎麼這麼閒得沒事幹啊?好端端來挑釁幹嘛?理由呢?」景橫波摸著下巴瞧著外頭,外面正有一個太監,直挺挺站著等回話,滿臉傲色。
「商國王太子是姬國王女的理想夫婿,也是商國貴女們的理想夫婿啊。誰不想做太子妃、未來王后?」擁雪一陣見血。
「那關我什麼事?」景橫波奇怪,「商略對我是有興趣,可是傻子也看得出,他不過逢場作戲,沒有真情。」
「你是女王,一樣是商略的理想聯姻對象。」擁雪撇撇嘴,「再說,裴少帥呢?」
「又關他什麼事?」
「裴少帥也是天下少女的理想夫君。」擁雪呵呵一聲。
「哦,嫌我左擁右抱,佔盡天下帥哥。」景橫波恍然大悟,「那是挺討厭的。佔著一個也罷了,還兩個三個。哎哎,沒有關係啊,都讓給她們好了。」
身後裴樞陰惻惻聲音傳來,「你說讓給誰?」
「啊!我說,誰都不讓!」景橫波回頭對他媚笑。
裴樞的眼神頗狠,可惜有種狠因為在乎,而顯得無力。
景橫波站到窗前,對那還在等回話的倨傲的太監道:「回去告訴你的主人們。我是女王,我需要和人爭奪的是國土和兵將。女子的那些爭風把戲,是你們閨閣小姐們的遊戲。恕我沒空陪玩。或者等她們誰,不管用什麼方式得一塊國土來,那不用她們邀請,我也會自動視之為敵人。除此之外,謝絕調戲。」
說完一笑,「嘩啦」拉下窗扇,將那臉色大變的太監關在了窗外。
身後有人在大力鼓掌,是裴樞,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越來越有氣魄。她們真的給你提鞋都不配!」
景橫波勾唇一笑,聽見外頭擁雪不客氣地趕人,「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還敢狺狺挑釁,等她們做了女王再來!」
腳步聲雜亂,那太監想必被趕得很狼狽,景橫波搖搖頭。裴樞還趴在椅子上,半撒嬌地道:「還不快來給我裹傷?」
景橫波無奈,只得親自動手,好在她經過照顧耶律祁和宮胤,對於護理也算頗有心得,命人拿來最好的藥和清水,給裴樞先處理膝上傷口,本想叫跌打大夫來,裴樞卻不肯,很堅決地說沒有骨折,頂多出現骨裂。景橫波乾脆給他綁了木板,裴樞倒也不抗拒,只要是景橫波動手,哪怕把他綁成狗熊,他也覺得那綁法最好看。
他伸著大長腿,懶洋洋地靠在榻上,看景橫波忙碌,她的發微微亂了,散在額上,睫毛垂翹,遮住烏黑濕潤的眼珠,鼻翼上起了細細的汗,在昏暗的室內似細鑽光芒閃爍,這個角度看,並不能看清她平素美艷的輪廓,卻能看出幾分溫柔賢惠的味道來。
他因此滿足地吁一口長氣,雙手抱頭,瞇著眼道:「你這樣伺候我一輩子最好了……」
景橫波手上不停,布條猛地一勒,裴樞「哎喲」一聲大叫,正要怒瞪她,她已經直起腰,坐在他身側,笑道:「好了。」
裴樞看看那包紮得整齊漂亮的膝蓋,頗有些不習慣。忍不住問她:「你看上去也不像很能幹的,怎麼對包紮傷口這麼在行。」
景橫波立即很實在地告訴他,「因為耶律祁和宮胤都受過傷,我也照顧過……」
「停停!」裴樞一口截斷她的話,頗有些懊惱地將她一推,道,「你這女人,什麼時候能不煞風景?」冷著臉往下一躺,「我累了,睡了,出去記得帶上門。」
景橫波啼笑皆非地看著這傢伙,少爺脾氣說來就來,真是難伺候。
不過她也悄悄鬆了口氣,她有意打擊裴樞,就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和他單獨相處太久。他不是耶律祁那君子,最愛動手動腳死纏爛打,她又欠他的情心懷愧疚,到時候硬不得軟不得,反而尷尬。
她看一眼裴樞,他真的已經睡了,閉上眼睛後才能看出氣色不佳,疲憊之色終於遮掩不住。她一邊輕手輕腳出門關門,一邊犯愁地想著,他還是需要人照顧的,這要是孟破天能來多好,可惜這路程太遠,等孟破天接到消息趕來,也許她們都往回走了……
她思念著孟破天,滿懷遺憾地歎氣,卻不知道,孟破天此刻,就在離商國邊境不到十里的地方。
不過就算現在景橫波看見她,估計也認不出她來了。
一輛馬車裡,端坐著孟破天,她現在已經不是江湖少女勁裝打扮,穿著十分鮮艷高貴。一襲杏子黃重錦長裙,裙擺逶迤在腳下,重錦獨有的質感和光澤,配上杏子黃那種光艷又內斂的顏色,硬生生給她添幾分尊貴氣質,這氣質卻又是隱藏的,並不招眼。裙擺上斜斜繡著纏枝花,頓添幾分活潑嬌俏感,一襲披帛是質料最好的絲綃,輕薄如淡雲,輕輕一動便衣帶當風,又顯得飄逸清靈。
很難想像一襲衣裳,便令人平添幾種不同的氣質,而且正好將孟破天身上原本有些粗疏有些草莽不夠精緻的缺陷掩蓋,將她的嬌俏靈韻加倍展現。
這樣的衣服,原本穿在孟破天身上,會讓她不自在,但現在她的姿態很自然,整衣掠袖,合乎禮儀又不顯得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