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的時候,唇邊不禁浮起明媚笑意。
忽然有細細聲音傳入耳中。
「瞧,她對著國師寶座發怔呢。」
「喲,還在笑。」
「好奇怪,好端端地對國師寶座笑這麼曖昧做什麼?難道在做美夢?」
「什麼美夢?」
「這位陛下不是挺風流的嗎?裙下最多拜臣。或許在做拿下國師,國師正與她攜手走上寶座的美夢?」
「哈哈果然是美夢……」
那邊正笑得歡快,忽然一聲低低尖叫,有人問:「怎麼了?」
有人嗚嗚答:「啊不知道什麼東西打著我牙齒,好痛……」
景橫波目光一轉,斜對面耶律祁正悠然拈著一顆橘子,有些籽兒整齊地排在案上。
她對他笑笑,耶律祁也笑笑,目光安撫。
景橫波歎口氣,男盆友啊男盆友,你什麼時候出來給我撐下腰呢?
想想,又自失一笑,宮胤根本不能離開帝歌,離開也只能偷偷摸摸,是萬萬不能在這商國大殿之上,給她撐腰長威風的。
情緒正有些低落,忽聽另一邊議論聲又起,這回討論的是前一天晚上的衣裳首飾失竊事件,漸漸人群發出驚呼。
「怎麼,你也被偷了?」
「啊,你也被偷了?」
「啊,你這件禮服,不就是我原先那件?」
一言驚醒眾人,眾人急忙在殿中搜尋,才發覺自己的禮服,穿在了某某夫人某某小姐身上。
每件禮服都是每個人精心挑選訂製的,此時發現這種情形,便和那錦繡街的店家一樣,出離憤怒,只是礙於情況未明,場合隆重,不敢立即發作。
一個四處搜尋自己禮服的女子,目光無意中轉到景橫波那裡,正看見景橫波身後給她低頭斟酒的擁雪,那少女微微垂頭,頭上一枚串滿珠寶的碩大金釵,在宮燈下流光溢彩,華麗程度超越了一般貴婦的首飾,非常招眼。
那女子本來只是有點奇怪,不明白怎麼一個侍女首飾比主人還華麗,禁不住多看一眼,隨即一呆,脫口而出道:「我的珍珠!」
她這一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都順著她眼光瞧去,女子對首飾敏感,頓時目光都集中在擁雪頭上,擁雪站直身體,乾脆跨前一步,站在燈光下,泰然自若地迎著她們的目光。
那一開始發現問題的女子還在尖叫,「珍珠!我的珍珠!這是我頭面上最正中的寶珠,粉紅色,我好容易從海域邊買來,我認得!」
忽然又一個女子驚道:「那塊海藍石,怎麼那麼像我的海藍石戒面!」
又有人道:「那貓眼石!我步搖上就是這樣的貓眼石,拇指大,來自玳瑁黑水澤,價值萬金!」
有人忽地站起,指住景橫波,「賊!偷首飾的賊!」
更多人隨之站起,「不僅是首飾,咱們還有衣服被偷!一定是她身後的侍女干的!」
商國貴女們不敢直接針對景橫波,都氣勢洶洶盯住了擁雪。
擁雪連眼角都不瞄她們一下。
商國國主還沒來,滿殿賓客,嘩啦一下轉過頭來盯著這邊。
「各位。」景橫波抬起臉,用筷子敲了敲酒杯,笑道,「你們的衣服被偷了?那請問你們被偷的衣服在哪呢?在我這侍女身上嗎?」
眾貴婦小姐們一怔,面面相覷——衣服在哪?衣服在自己這群人身上呢。甲穿了丁的衣服,丁穿了乙的衣服,姑姑用了侄女的禮服,外甥女套了舅母的大氅,這要怎麼說?
「至於首飾……」景橫波又敲敲酒杯,「請問你們被盜的首飾是什麼啊?」
「戒指!」
「步搖!」
「髮簪!」
「請問我這侍女頭上是什麼啊?」
眾人默然,能說這是釵子嗎?長得倒像釵子,但綴滿各種寶石珍珠,累贅得像坨漁網。
景橫波拔下那根釵,在手中笑吟吟把玩。
「你說這珍珠是你的?那這貓眼石呢?」
「……不是。」
「你說這祖母綠是你的?那這海藍寶石呢?」
「……呃,不是。」
「你說這鴿血寶石是你的,那這金剛石呢?這珊瑚呢?這瑪瑙呢?這黑曜石呢?」
「……呃,不是,都不是……」
「我勒個去。」景橫波將釵子一摜,滿臉鄙棄之色,「寶石不都長得差不多?我侍女釵上這麼多寶石,就那麼一顆半顆和你們的像一點,你們就敢說這釵是你們的?摸著你們良心問一問,這麼多極品寶石的釵,你們買得起嗎?」
小姐夫人們啞口,臉色鐵青,誰也沒膽子當著眾人面誇海口買得起,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都知道這釵上每顆寶石都是極品,以眾人財力,搜羅一兩顆就很了得,哪有可能攢出這麼個群寶薈萃的釵。
有人不服氣,反唇相譏,「那也不能巧合成這樣,再說,我們買不起,你買得起?」
「當然買得起,我是翡翠女王,我富有一國,一國之力,攢不來一根釵?」
「你自己戴的首飾都沒這釵貴重,這不合常理!怎麼能一個侍女戴這麼華麗的釵?」
景橫波一笑,「有錢,任性!」
殿內一陣死寂。
隱約似有噗嗤笑聲,是那邊一直閒閒觀戰的和婉和姬玟。
「大王駕到——」傳報聲悠長,驚破這一刻的尷尬和沉寂,隨即裙擺細碎聲響,貴婦仕女們生怕失禮,都趕緊提著裙子,退回原位。
華麗的禮服都很累贅,桌子和桌子之間排得也緊,人群一衝一退一亂,忽然就「叮噹」「嗤啦」一陣亂響,隨即一片驚叫。
「我的裙擺裂了!」
「我的腰帶……」
「我的袖口……」
那群貴女們大多數面帶驚慌地停了下來,有人忙著揀腰帶上的墜飾,有的提溜著忽然綻線的袖口,有人抓撈著裙子,驚慌地發現自己的裙擺不知給誰一踩,就裂了一幅。滿地裡各種綴飾亂滾,滿地眼珠子也在亂滾,連上頭款款出來迎客的商國王室成員們,也都忘記了打招呼,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