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一會兒,忽然臉色一變。
不對。
宮胤扮成紫微,那豈不就是高了她一輩?
還沒想清楚,就聽見商王急忙施禮,恭敬地問:「敝國未知上人竟然真的撥冗光降,未能遠迎,請上人恕罪,不過……」他指指已經堵塞道路的禮物箱子,道,「上人此意為何?」
宮上人將目光放下來,淡淡看他一眼,轉向景橫波。
景橫波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心想據說貓眨眼睛就是在吻人,我在吻你,我在狠狠吻你,你懂嗎你懂嗎?
可惜那貨好像不懂,看她眼神雖然專注,倒也沒有太多情緒,隨即他轉頭,對商王道:「老夫徒兒被人欺負,老夫少不得要來瞧瞧我那不爭氣的徒兒。」
景橫波這回真的「噗」一聲噴了出來。
啊啊啊老夫!
啊啊啊徒兒!
宮胤你要不要入戲太深!
平白無故地幹嘛占姐的便宜!
她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拈著手指頭算了半晌,驀然睜大眼睛。
等等!
現在大神是她師傅,那她豈不是和大神是師徒戀?那啥,花千骨的節奏?
她驚訝,滿殿的人更驚訝。
「徒弟?」商王詫聲道,「上人何時有了女徒?不是說您好像就七個徒弟嗎?」
「關門弟子。不堪教導,最為頑劣。」宮上人淡淡答。神情似鄙棄,但豬也聽得出似貶實喜,滿滿的寵愛和護短味道。
也正常。向來父母愛兒,師傅喜歡關門弟子。
商國王后看起來又搖搖欲墜了。
宮上人轉向景橫波,看一眼她身邊挑起眉毛的裴樞,裴樞毫不退讓和他對視,笑出森森白牙。
景橫波有點不安,悄悄移動腳步,擋在了兩人之間。
也不知道裴樞認出宮胤沒有,這兩個不會在這種場合算舊賬吧?
「上人為何剛才攻擊在下?」裴樞竟然先開了口,笑得寒光四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宮上人根本就不理會他。轉向景橫波,長指一勾,將景橫波拉離了裴樞身邊。
「徒兒。」師傅諄諄對徒弟道,「為師曾經告誡過你,不遵禮數,不敬女子者,不堪為良配。你可千萬記住。」
景橫波眨眨眼,在宮師傅的耳邊輕聲道:「整天裝神弄鬼,不告而別,不管女朋友者……」聲音忽然提高,笑道,「確實不堪為良配,對不對?」
宮師傅看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去瞧瞧腳下那些禮物——有不管你嗎?
景橫波堅決不瞧,笑吟吟地盯著他,四周的人都在聽著,宮師傅唇角笑意微微一抹,道:「然也。」
景橫波仰起頭,她很喜歡看宮胤笑,淺淺淡淡,清越如雪中竹,只有她能從那般清淡的語氣和笑意裡,感覺到屬於他的愛的獨特表達方式,那些隱藏在淡漠表象下的,寵愛和溫柔。
但此刻聽見身後一群人驚艷吸氣的聲音,她又覺得不開心了,很想抬手摀住他的笑意,別給那群花癡眼光佔盡便宜。
一旁裴樞原本要炸毛,聽見這句對話,倒歡喜了些。景橫波捏了捏他手臂,輕聲道:「別鬧,別鬧,咱們還有咱們的計劃呢,回頭再說好不好?」
裴樞低頭,看她揚起的眼眸,眼珠清亮,而睫毛纖長柔軟,似要掃進他心底去,那般簌簌癢癢,不可抗拒,他心裡不願意,嘴上已經答應:「哼!」
他抬起手指,點點宮胤,用氣音道:「等著。」
宮胤從頭到尾就沒看他一眼。這種追求者,和景橫波性子太像,反而不適合他,他何須操心,趕走不過是為個清淨而已。
「徒兒。」他道:「這高跟鞋,你可記得穿上,記住為師對你說的話。」
景橫波給他一口一個「徒兒」「為師」氣得發笑,哼哼道:「忘記了!或者師傅大人可以給我先提個醒?」說著對他腳背看了看。
兩人低低地在那打情罵俏,眾人聽不見,只覺得這對「師徒」神情親暱,真真師徒情深。商國王后臉色越發不好看了。
「去換件衣服。」宮胤的目光落在景橫波身上,神情很不滿意,「這麼粗製濫造的東西,別拿來污你顏色。」
這句聲音不低,商王和王后都臉色難堪,商王想說什麼,看看那箱子裡的禮服,還是閉上了嘴——王后禮服雖然論起華貴精緻並不比那些禮服差多少,但畢竟式樣陳舊,又不大合身,和那箱中件件精彩的禮服比起來,確實說不上嘴。
景橫波低頭看看那箱子,抿嘴一笑——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即視感啊,浪漫小言裡女主最容易被虜獲的情節,今兒終於在自己身上重現,天知道這塊冰山,是什麼時候開竅的?
她隨手在箱子裡撈撈,忽然抬頭,對那些目光緊緊盯住箱子的商國貴女們道:「我先前好像聽見有人說,如果我有禮服可以換,她就把地板吃下去。」
「嘩啦」一聲,商國貴女們齊齊退出三尺,個個驚慌失措,「我沒說!我沒說!」
「哎,怪可惜的。」景橫波咕噥,「怎麼都敢說不敢認呢?別怕啊,這地板巧克力色的,看起來很好吃。」
哪裡有人敢接話,角落裡,有人輕聲道:「小人得志。」
又有一句輕飄飄的聲音,「如此師徒,這般曖昧,著實有傷風化。」
景橫波一轉頭,就看見了姬瓊姬瑤姐妹,最近很窮的姬瓊盯著那些首飾盒,眼神快要發綠了。
看見景橫波看她,她掉轉目光,不肯對視,嘴裡卻同時飄出淡淡一句,「一個年紀雖小青春不在,一個年紀雖大駐顏有術,如此正好湊成一對,也難怪千里迢迢跑來給人撐腰,我可不敢惹。」
這話意思惡毒,等於罵這兩人師徒通姦,這在古代是人倫重罪,眾人皺眉,都覺得女人國果然不登大雅之堂,王女真是個混不吝的性兒,這樣的堂皇場合,這種情勢,自個這樣尊貴身份,竟然說出這般粗俗言語,雖說性子耿介,但也真真不敢領教。
眾人都退開幾步,免受池魚之殃,景橫波在歎氣,她覺得姬瓊真是個作死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