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家已經快什麼都不剩了,不能不留點面子。
「這就對了。」景橫波笑,斜眼一瞟宮胤,「要我說,你緊張個什麼勁兒呢?誰稀罕你家家主?誰要來搶他?攤上你們龍家這麼個一身破病還死要面子的爛攤子,誰願意接收這麼個麻煩?不過呢,你既然這麼看重你們龍家,就聽我一句勸,你們家主不是你可以隨意捏的泥人,他要什麼,不要什麼,你少唧唧歪歪自作主張,不然陛下我宮裡少個男人沒關係,你龍家少個家主,就不大好辦了是不是?」
龍翟臉色鐵青,宮胤臉色更不大好看,景橫波看也不看他一眼——男人就是不能太稀罕,她如今算是懂得了。
宮胤無聲對外頭擺了擺手,龍翟咬牙,只得一躬身,退了下去。
臨走冷冷看景橫波一眼,景橫波對他笑吟吟揮手相送。
又一陣風聲飛掠,裂縫在慢慢合攏,寒氣漸漸散去,龍家子弟如一陣冰霧般,又消失了。
宮胤看景橫波,景橫波卻不看他,對地上南瑾努努嘴,道:「去看看你的妾。」
一句話嗆得宮胤臉色又發白,默然半晌,還是掠了過去,給南瑾把脈。
景橫波正得意將他給嗆著了,便聽他忽然道:「嗯,多謝你終於承認是我妻。」
這回景橫波被自己口水嗆著了……
那邊宮胤拍了幾拍,南瑾嗆出一口淤血,終於悠悠轉醒,一眼看清面前的宮胤,不由一怔,正要說什麼,宮胤已經冷冷道:「以後不許再靠近我屋子三丈之內。」
南瑾窒了窒,咬牙道:「你打飛我的?」
「自然。記住,無論誰靠近我,都是自尋死路。」宮胤神情漠然。
他此刻顏色如雪,眸光如在寒窟裡浸潤三年,冷入人骨髓。連景橫波都覺得,這樣的態度,只怕對病人刺激很大。
南瑾對宮胤有情,做這樣的事,本來就羞怒無奈苦痛,再遇上這麼個除了對她景橫波對其餘人都不大講理的冰山貨色……
果然南瑾被他這麼一看,一口氣上不來,猛烈咳嗽,臉上泛出淡淡的酡色,一邊咳一邊呵呵冷笑起來。
「好,好,好個無論誰靠近都自尋死路……那當初被人扒光睡了的,又是誰!」
詭異的靜默。
三個人頓時都僵在了那裡。
景橫波腦子一空,一時傻住,她怎麼也想不到,南瑾居然知道上回松林那碼子事,居然會說出來。
南瑾說完就後悔了,滿臉空白,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頭腦發熱的時候,一抬眼此時才看見,宮胤身後景橫波那張表情震驚的臉。
木雕一樣的南瑾也震驚了——景橫波怎麼會在這裡?
兩人愣愣對視一眼,目光同時唰一下望向宮胤。
她們並沒有看清宮胤的神情。
因為宮胤忽然一拂袖,南瑾的身子呼一下飛起來,穿窗出戶,飛向不知處,只聽見外頭驚呼,砰一聲也不知道誰接住了她。
再「砰」一聲窗戶關上。
窗戶關上那一刻景橫波快閃!
身子剛剛一動,手已經被宮胤抓住,她還想掙脫,一股大力襲來,天旋地轉,騰空而起,再「砰」一聲,被重重甩在了床上。
景橫波反應很快,翻身坐起就要跑,身後被子翻倒下來,絆住了她的腿,等她揮開被子,宮胤已經坐在了床邊。
他坐著,微微皺著眉,似乎還在思考該怎麼做,先前的舉動只是震驚之下的直覺,直覺不能讓她走,直覺扔她到了床上,此刻卻又愣住,沒想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麼。
似乎想要懲罰她,這樣的事情簡直無法想像,更糟糕的是居然還被別人看見了,男子的尊嚴彷彿瞬間一落到底,他竟一時不知該如何撿起。
然而要怎麼懲罰她?對著她,打罵出手都是萬萬不可能,難道要把她對自己做的事反過來對她再做一次……
此時才想起上次馬車小行宮內的瘋狂,當時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景橫波似乎太輕車熟路了些,也沒有處子該有的羞澀和反應,而且總是想翻身上去……當時這些奇怪的念頭模糊閃過,因他深信她的貞潔,不願對她有任何懷疑,便自動忽略了去,此刻終知果然輕車熟路,原來早先就在他身上演練過一次……
床重重一響,景橫波又蹦了起來向外閃,他想也不想,伸手猛地一拉,這一拉卻又用力過度,景橫波向後一仰,後腦勺重重撞在床架上,「砰」一聲悶響,宮胤趕緊伸手去護她的後腦勺,不妨景橫波身子一翻便要下床,宮胤手臂一擋,雙手抓著她的肩將她按在床上,這回撞在枕頭上悶悶一聲,景橫波腦子裡居然在此刻掠過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床咚」?
兩人都是下意識動作,到了此刻才動作止歇,景橫波感受到他按住自己肩膀的力度,呆了呆,忽然失笑——跑什麼跑?心虛什麼心虛?不就主動睡了他?是給他佔了天大便宜好嗎?都進行過這一步了,還怕什麼懲罰?有種睡回來啊。
宮胤此時倒沒她清醒,重重按著她,腦子裡有點發亂,似乎生氣,但又隱隱竊喜,促動得心間熱血都似微微湧動,他只是下意識盯著她,想著下一步怎樣做才能讓這越來越無法無天的女人收斂點,然而忽然便看見她笑了,紅唇如火,那般艷烈一綻,微露潔白牙齒,紅白都各自色澤純粹,晶亮炫目,她的唇微厚微翹,向來性感撩人,此刻這般的笑,聯想到她的行為……恍惚馬車裡的一夜重來,天地都在微微搖晃,熱血沖頭,他猛地低下頭去。
景橫波並沒有拒絕,反而迎上前去。
「可不許你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