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美人緣何會這麼巧地被他發現,他認為是緣分,但到底是不是,天知道,地知道,葛蓮知道。
風平浪靜中過了幾天,左丘家的人已經安全出了落雲邊境。景橫波只等那所謂的選夫大會之後,便帶著左丘默立即離開落雲。
只是她心中隱隱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落雲只怕沒那麼容易順利離開。
這一日日光晴好,一大早曬暖衿枕,滿室白亮。前來接女王觀看選夫大會的左丘默,站在門檻前,盯著梳洗完畢緩緩轉身的女王,一時間分不清日光和她哪個更耀眼,或者相映成輝,日光因她更晶瑩透徹,她因日光更明艷璀璨。人間勝景都在視野裡濃縮綻放,浮雲之下,有一種驚心動魄叫容光。
景橫波看見她毫不掩飾的驚艷神情,滿意地一笑,她如今在做生意,自己就是最好的模特,不會放過任何轟動世人的機會。妝容首飾,都是女子商場新近開發出來的品種,今日晴朗,天氣微熱,她選用一套白水晶配祖母綠的首飾,切面精緻,色彩清爽,還採用了新穎的漸變色彩,碩大的鳳尾耳環和鳳尾項圈,底端祖母綠碎嵌,顏色越來越淡,由碧綠向淺綠向淡青直到純淨的白色,顆顆剔透。裙子也是一件改良過的漸變色淡綠純白禮服,依舊勾勒得天獨厚好身材,還採用了落雲部常穿的白袍的一些細節,落雲部的人看起來會更親切些。
妝容則自然色系,抹一點淡淡綠色眼影,眉色則是深咖啡色,胭脂以略帶淡黃色的淡紅色為主,唇膏也是近似色。夏日裡頗為清爽的妝容。
院子裡停著綵鳳步輦,她在玳瑁使用的那一座,由天棄親自押送,昨夜剛剛送到。紫蕊和天棄留守玳瑁,聽說了她公開巡視各部,覺得女王陛下沒一座足夠彰顯身份的鑾駕,實在有失身價。當即來信要送這轎子過來,紫蕊信中的意思是自己送來,景橫波考慮之後,卻讓天棄送來。這事讓擁雪等人頗為不解——女王應該更想看見閨中好友紫蕊才對,為什麼不給她出來的機會?
景橫波對此不解釋,笑著和天棄打了個招呼,便上了轎。轎子華麗精美依舊,為了遮陽,紫蕊還細心地加了一層鮫紗,紗質潔白柔密,閃著細密的珠光。景橫波撫摸著飛鳳翅膀的轎身,想著這轎子十有八九是耶律祁送的吧?也不知道如今他怎樣了。
希望他一切都好。
希望自己更加強大,不再需要他們犧牲自己保護她,誰敢欺負這些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先打他們滿地找牙。
出內宮之後王夫們跟上,出王宮之後,黑著臉等在廣場上的裴樞帶著三百精衛過來,將三位未來「王夫」擠到了一邊。
景橫波也不理他,和天棄攀談,人妖有陣子不見,臉上越發白皙細嫩,仔細一看還擦了粉。據天棄自己說,那是因為玳瑁承擔著給女子商場研發化妝品護膚品的任務,紫蕊對這種事悟性不高,一直是他全權負責。按照女王的方子,研究出了興趣,最後忍不住,自己也用了一點點。
天棄用小手指比劃,以示真的是「一點點」,一邊比劃一邊臉上粉簌簌掉,景橫波忍住笑,心想得給這個愛生粉刺的傢伙專門研究一套才行。末了天棄還陶醉地說,新研究出來的深澤養顏珍珠煥光面膜真好啊,他用了三天,皮膚水潤光澤,日日煥發新光彩。以後可以免費給景橫波做那個什麼「廣告模特」,說著湊過臉來給景橫波看他「變細的毛孔」,景橫波卻聞見一股沒能去除的黑水澤腥臭味兒,又聽見他自吹半天後,扭扭捏捏地問宮胤聽說也在落雲,國師大人最近好嗎?有和女王陛下聯繫嗎?
景橫波一看這傢伙,頂著張簌簌掉粉的臉,抹著三斤頭油,渾身散發還未完全研製成功的黑水澤養顏珍珠煥光面膜的曖昧古怪味道,用更加曖昧古怪的語氣問起宮胤,滿眼曖昧古怪的神采,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把他拍出了轎子。
她在轎子裡哼哼,想著當初出帝歌,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比如在襄國那個莫名其妙的天棄,是宮胤扮的吧?這人妖,早就被宮胤收買了吧?用什麼收買的?美色?
擁雪在轎子外,聽見女王陛下似乎很響亮地磨了磨牙。
過了一會兒天棄又扒了上來,在景橫波再次施展神功將他拍出去之前,遞出一封信,說是紫蕊請托他帶給女王,再請女王有機會轉交給鐵大王。
景橫波收了,沒說什麼。外頭擁雪等人又詫異地看她一眼。只看見女王面無表情地將信收在了袖子裡。
選夫大會還是在固定地點舉行,靠近城門的一處集市,辟開場地成了一個小廣場。今天是最後一場,選出來的十位精英角逐。至於十位精英是全部納入女王后宮呢,還是優中選優一部分,全由女王親自定奪。
那處集市名叫陽春坊,景橫波到的時候,已經人山人海,一半看熱鬧,一半等著看女王。
景橫波敏銳地注意到,今日這人數更多的場合,現場戍衛的落雲兵馬司的兵丁,人數還不如上次擂台會人多。
她心中呵呵冷笑一聲。
景橫波那座造型獨特,大氣精美的轎子,很有威懾力,轎子遠遠過來時,真如一隻昂首的飛鳳,自日光雲端中冉冉降落。
百姓本來看見女王鑾駕降臨,歡呼雀躍,要擠上去看個究竟的,然而一眼看見這轎子,頓時滿眼驚艷,震在當地,等到反應過來追上去,女王的鑾駕已經過去了,只看見飛鳳長喙叼著的鮫紗珠簾內,隱約一個窈窕背影,因影影綽綽,而越發神秘撩人。
待得女王下轎,往明媚日光裡大大方方一站時,近處的人忍不住閉上眼睛,閉上眼又覺得吃虧,趕緊熱淚連連睜開,驚呼聲似波浪般,從裡頭蔓延到外頭,再從外頭裹捲回裡頭,以至於外圈的人拚命擠,裡頭的人屁股拱著不讓,引發了無數爭吵和罵架,幸虧裴樞有經驗,黑著臉讓人揪出幾個鬧得最凶的混混,往自己的劍上兜衣一穿,再往架子上一掛,所有人也只能在他劍前止步,眼睜睜看著那水蓮花一樣清爽又嬌艷的女王,裊裊婷婷地到側台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