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公子踉蹌下台了。
他被這損招打擊得太重,以至於連秘方都忘記交出來,景橫波厚道地準備事後提醒他,不給就永遠截掉他一段尺寸。
宮胤又坐回她身邊,若無其事,雲淡風輕。
只要他想勝,總有辦法勝。
對阿貓阿狗的勝利,還用不著太喜悅。
他開始喝茶,端起了景橫波忘記的茶杯,等著她宣佈結果。
景橫波又在歎氣。
看他那老神在在勝券在握的篤定神情,她就不想成全,但現在好像沒有理由賴賬了……
「王夫之比至此結束,朕選……」她悻悻地拖長聲調。
宮胤正準備對她露出淡淡鼓勵笑容。
景橫波眼珠骨碌碌四處亂轉,就是不樂意看他,忽然目光一轉,看見那個斗篷人竟然還在台上,在輕輕咳嗽。
一陣風過,掀起他的斗篷。
景橫波猛地一呆。
指向宮胤的手指,忽然轉了個方向,直直地指著那個人。
「他!」
宮胤的笑容猛然頓住。
景橫波從未看見過他臉上出現過這樣的神情,真想多欣賞一會兒。只是那斗篷人出現得太讓她驚訝,放下手指後她直接跳了起來,便要奔過去,一聲驚喜的呼喚便要衝出口邊,「耶……」
此刻歡喜難以形容,似浪潮滿了堤岸將盈。自從耶律祁為了護她被老妖婆擄走,這許久以來她沒有一日不掛記,沒有一日不擔心,時常夜半噩夢,便是他被老妖婆殺了、廢了、煮吃了、做成怪人了……此時忽然他如天降,好端端出現在面前,她歡喜得心都要飛了。
這一刻真情流露,所有人都看見女王眸子盈盈生光,如明珠如耀日,映射心間花兒開放,那般巨大的喜悅,讓看見的人,忍不住都微微勾起唇角。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心花怒放,宮胤怔了一怔,終於看了一眼穿斗篷的人是誰,眉頭微微一皺。
底下百姓在竊竊私語,不知道這位斗篷神秘男子是誰,能讓女王如此一見鍾情?
對面,耶律祁卻忽然對景橫波使了一個阻止的眼色,退後一步,微微一躬,微笑道:「隴東州人氏葉齊,見過女王陛下。初次相見,陛下風采真真令葉某目眩。」
景橫波的腳步霍然止住,看一眼耶律祁神情,反應極快地立即將呼喚改成了歡呼,「耶!耶!好一個舉世無雙美男子!」
宮胤和裴樞,同時臉抽了抽……
景橫波卻已經從剛才的狂喜中冷靜下來,立刻便發現了耶律祁的異常。這種天氣穿斗篷,他沒有汗,臉色過於蒼白,眉宇間隱約一片深青之色,很明顯中了毒,身形似乎也單薄了不少。
她心間一痛——他是怎麼逃出老妖婆魔爪的?到底吃了多少苦?
另外,耶律祁似乎有顧忌,竟然不能對她表露身份,景橫波目光對底下人群一掃,仔細觀察,就發現很多太陽穴鼓鼓,腰間背後也鼓鼓的壯漢,目光銳利神情繃緊,一看就知道來意不善。
那些壯漢人數不少,而且注意力都在她和耶律祁身上,耶律祁是被脅迫的?
景橫波胸中怒火蹭一下熊熊燃起——當著她的面,挾持她的朋友,花樣作死!
眾人有點詫異地看見,女王的臉,唰一下紅了。
啊,難道真的對這位葉公子如此動心?
景橫波好一會才壓下怒氣,對裴樞使了個眼色,裴樞順著她的目光對人群看了看,有點不情願地起身,片刻後帶著他的人混入人群中。
景橫波稍稍放下心來,決定先陪著耶律祁演戲,看看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再說。
不過不管是怎麼回事,誰把耶律祁搞成這樣,不管對方是誰,她都一定會把那貨抓來、吊打、掐死。
「葉先生,你終於趕到了。」她笑吟吟地道,「看見你,真令我驚喜意外。」
她的意思聽在眾人耳中,都以為她是指葉齊本人風采出眾,令她驚喜。眾人好奇,紛紛仰首踮腳,想要看清楚這令女王一見鍾情的黑馬人物何等風采。只是耶律祁全身裹在斗篷裡,眾人只見他修長的背影。
「葉公子還不趕緊謝恩?」那落雲部官員也一臉驚喜地道,「女王一眼看中了你,這可真是千載難逢的緣分。」
「是啊是啊,真是緣分。你就是我喜歡的類型,看見你,別的阿貓阿狗也就不用選了。」女王笑得特誠懇。
耶律祁微笑輕輕一揖,看一眼面若寒霜的某人,才道:「葉齊承蒙陛下厚愛,幸甚如之。只是無規矩不成方圓,之前諸位參選者,都曾過五關斬六將,才得中選,葉齊不敢後來居上,或者也該經受考驗才是。」
眾人都有些詫異,心想這人傻了?女王一眼看中,免了比試,正改趕緊接受才是,還是自己找事?
「這樣啊……」景橫波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一眼看見伊柒似乎漫不經心地晃上台來,便拖長聲調,笑嘻嘻敲著桌面似在沉吟,眼角瞟著伊柒。
伊柒往她桌子邊一靠,隨手拈顆果仁吃了,一邊嚼,一邊有細細聲音傳來。
「底下那群人,是便裝的浮水軍,浮水王子帶來的親衛,還有東宮的人。抓了兩個人拷問過了,說是這個葉齊,是他們東宮和王子聯合派出的要緊人物,用來控制加害你的。具體怎麼做這些嘍囉不知道,不過這些嘍囉說,東宮和王子的大巫醫,在這人身上下了藥引,發現不對,或者他沒完成任務,巫醫就會啟動藥引,這人就會立即毒發,周圍三十丈之內,無人能活。」
「哦呵呵……我想想啊……」景橫波笑嘻嘻繼續敲桌子,聲音拖得更長,眼神卻一層層冷了下來——東宮!浮水!敢動她的朋友!還敢陰謀害她!真特麼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