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軍隊一趕到,登高而望的葛深護衛便已經看見,急報之後葛深大喜,急令打旗號發煙花,召喚這支軍隊「勤王救駕,剷除圍攻宮門之京衛大逆。」
葛蓮感覺到後方隊伍騷動,看見那支軍隊忽然出現時,臉色唰地慘白。
這時機來得太不巧了!
己方還沒擒下大王,沒有佔據宮禁,一半宮門外一半宮門內,如今宮內對峙大王親衛,宮外遇上御衛營,前後夾攻!
這誰,掐時機如鳴琴,起承轉合,步步都在他指掌間!
「聚攏!合軍!先猛攻宮內,拿下大王要緊!」她厲聲喊,滿額汗水,發披於面。
幾條白影從她身側掠過,宮胤放棄阻攔之後,便直奔宮門,越過交戰得一團混亂的落雲軍隊,迎上還在焦灼尋找的麗妃等人。
此時裴樞等人在宮門西側,一處照壁附近轉悠,麗妃滿頭大汗,四處亂轉,不住叨念道:「在哪呢……在哪呢……時日太久真是記不清了……」
「快點!」裴樞不耐煩地催促,如果麗妃不是女人,他大抵早已鞭子抽了上去。
「底下到底有什麼?」天棄問。
「我不知道。」麗妃抹了抹額頭的汗,「只隱約聽大王說那屋子是重地,不允許人進去。大王對此很是禁忌,有次我趁他喝醉問起此事,他說那裡萬萬碰不得,不是什麼藏身逃難之地,是留著萬一落雲部遇上極苦困糟糕境地時,才會打開。他還說什麼浮水部再敢玩花招,不惜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當夜他酒醉,帶我夜遊宮禁,曾經醉醺醺指著這方向對我說過,說開口就在宮門處,誰也別想踐踏他落雲宮廷的土壤,要他們只能進得這門,就永遠魂守落雲宮門……當時隔得遠,隱約記得那裡有一叢芍葯,如今那花在哪呢……」
擁雪忽然上前,默不作聲在四面尋尋,指著照壁後方,靠近一方池子的一叢花樹,道:「這裡。」
麗妃過去看,並沒有看見芍葯,對四周地形看了看,喜道:「像!應該是。」
「你怎麼看出來的?」天棄問。
擁雪腳尖撥了撥樹下草叢,那裡隱約露出移栽痕跡,還有一些芍葯花的斷根殘枝殘留。
眾人急忙動手開挖,都是高手,幹起活來神速驚人,不一會兒就現出一個洞口,麗妃湊過去看了看,道:「似乎有根管子……」隨即驚道,「好熱!」
她猛地向後退,退開時眾人看見她一臉黑黑黃黃的灰,與此同時洞口一股異味傳來,說不出的腐臭難聞,裴樞離洞口近,聞見氣味臉色一變,劈手便將湊過來看的擁雪推到一邊,眾人紛紛後退,七殺裡最擅醫術的司思和那個小醫聖司容明,同時驚道:「這味道不對!」
「砰。」一聲響,眾人回頭,就看見麗妃已經栽倒在地,臉色青灰。
「退後!退後!」司容明大呼,「這可能是疫病燃燒的濃煙……」
沒人退後,眾人呼啦一下圍了上去,裴樞撕下衣裳摀住口鼻,就要往管子裡跳。
白影掠來,一把拉開了他,裴樞回頭,看清來人,眼眸瞬間瞪得通紅,「你!」
宮胤甩手把他扔到一邊。
裴樞撲過來,「景橫波在下面!」
「我知道。」宮胤不理他,伸手召喚自家子弟。
「這不是邀功賣好!救人你也要搶!」裴樞大怒,脖子上青筋別別地跳。
「我倒不介意看你燒成人干,就怕她上來看見噁心著她。」宮胤頭也不回地答。
裴樞怔了怔,探頭去看,才注意到那管子微微發紅,還沒靠近一股熱浪,很明顯已經被燒燙,自己如果真的跳下去,人干也好,焦炭也好,免不了。
他眨眨眼,有點不能接受——不知不覺,欠了宮胤救命之恩?
宮胤蹲在管子邊,默默感覺了一會,吁口長氣道:「她不在下面……但應該不遠。」隨即召喚子弟們,屏住呼吸立在洞口邊,「冰封,同時,一、二、三!」
白光如電,氣溫驟寒,龍家子弟掌心飛冰濺雪,團團射向那管子。
一團冰雪,首先封住了管子出口,讓那些能傳播疫病的煙氣塵屑無法散出。隨即冰雪向下延伸,冷熱交擊,管子不斷發出嘎吱裂響,砰砰砰砰震動聲不絕,忽然地底砰一聲巨震,又是「當。」一聲大響,聲音震得眾人心中一跳,腳下不穩退後一步,聽見宮胤道:「管子斷了。」
隨即龍家子弟齊齊動手,將殘留的管子上半截從地底拉出,小心地避開眾人放在一邊,眾人看見管子裡全是冰雪,裹著一團一團的黑黃物事,再回頭看看被噴了一臉的麗妃,此時臉面青紫,呼吸微弱,眼看著竟然不行了。
眾人心中發冷,又焦灼萬分——景橫波也許就在下面!
裴樞耐不住,第一個跳下去,一下去倒抽一口冷氣。
他看見了整個地室,此刻滿是碎冰亂雪,同樣裹著一團一團黑黃物事,那截管子撞在大鐵門上,此時滾落一邊,屋子正中一隻巨鼎,還連著半截斷管,整個地室,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裴樞呆了呆,先慶幸景橫波不在這裡,隨即慶幸來的是宮胤,如果不是他家人的冰雪系內功,其餘人的武功很難迅速降溫,弄斷管道,包裹隔離毒性物質。以冰殺毒,很快將這裡變得安全。他們武功再好,奈何不能克制高溫隔絕毒物,只能要麼將出口堵死,要麼自己跳下去被這些毒物沾染。
身邊涼氣一盛,宮胤已經落了下來,一眼掃遍室內,走到鼎邊,忽然彎下身去,撿起了一片布片。
裴樞剎那間感覺到室內的氣溫又冷了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