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蟬兒努努嘴,悄聲道,「有個人不行了,他們正在努力救治,說好不能隨便打擾,我們也不敢過去,你快去看看吧。」
大殿正中一座巨大屏風,蒙著絹紗,上面淋漓走筆狂草墨跡,透過那些大字,就著殿頂天窗灑下的月光,似乎可以看見後頭影影綽綽的人影。
隱約有淡淡的血腥氣和藥味傳來,這味道很要命,會讓人想起一切不吉利的聯想。
景橫波快步向屏風後走去,轉過屏風,後頭是一張床榻,床榻上直挺挺睡一個人。
她下意識身子前傾,腳步加快,要看清楚那個人是誰。
腳下忽然一空。
「轟隆」一聲響,她的身子忽然落下半截,被卡在了床前,隨即上頭「嘩啦」一響,一張大網當頭罩下。
大名公主和蟬兒快速地跑過來,屏風後也閃出兩位女子。幾個人並沒有靠近景橫波,而是先點亮燈火,看了看景橫波的狀態,才吁出了一口長氣。
景橫波半身被齊腰卡在榻前的一個地洞裡,上頭被罩住了絲網,掙脫不得。
她在揮撥著網,怒目瞪著大名公主和蟬兒,冷聲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姑娘,」大名公主站得遠遠的,幽幽地道,「請見諒,我們其實沒有對付你的心思,只是為了自保,不得不為。」
「你的三個朋友,住在我們殿中,給我們帶來了禍患。」另一個女子道,「我們好心通風報信,希望他們知恩圖報帶我們一起走,以免我們被滅口,結果他們不同意。我們只好擒下你,和他們做個交易。」
景橫波眼睛一亮,「他們沒事?」
大名公主奇怪地望了景橫波一眼,覺得這女子神經兮兮的,難道不是自己的命最重要嗎?這關頭了還在管別人死活。
「現在沒事,看樣子很快就有事了。」她遺憾地道,「宮中已經發生騷亂,好像大王寢宮那裡也出了事,我本來好心,只想拿你和那三個人做個交易,讓他們護著我們一起走。現在看來,他們三個也不可能出去了,我只好拿你去和那三個談判,讓他們束手就縛,然後再將你們四人一起交給大王,就說你們是闖進我們宮中的刺客,被我們給擒獲,想來大王會很歡喜,或許我們姐妹日後境遇還會有所改善。」
幾個公主頻頻點頭,似乎對這個新修改的方案更加滿意,畢竟宮中還能錦衣玉食,逃出宮漂泊江湖的生活她們也不大樂意,能留在宮中過上更好的日子才是完美。
「大家萍水相逢,本不該互相為難,只是保命要緊,對不住了。」大名公主揮揮手,示意那兩個姐妹將網收起。又有幾個宮女,拿了牛筋的繩索過來。
「卡嚓」一聲響,景橫波腰間的機關鬆了,幾個少女合力,將她拉了出來,慢慢收緊大網。
大名公主看景橫波始終沒有掙扎,眼神也有些恍惚,滿意地笑了笑,上前指導那幾個宮女綁緊。
她剛剛走上一步,景橫波手一抬。
「咻咻」幾聲連響,黑暗的空間被雪白的柳葉刀割破,劃開數道流利的弧線,下一瞬,每個女人咽喉前,都頂上了薄薄一把刀。
刀頂在大名公主等人咽喉,雪白的刀面倒映著她們驚駭欲絕的眼神,刀尖懸空,還在向前頂刺,以至於幾個女人不得不緩緩後退,一步步被逼到牆角。
這一幕很有些詭異,幾個女人和景橫波相距還遠,直直地瞪著虛空,一步步向後退,彷彿被無數透明鬼魅,慢慢頂入牆角。
大名公主眼珠子已經要瞪出眼眶了,她無法接受眼前這一幕,那女人明明還被捆在網裡,這刀是怎麼出來的?就算一個人能控制飛刀,也沒可能在不同角度控制多把飛刀,將所有人捏在掌心啊。
「有鬼!啊啊啊有鬼!」蟬兒已經驚聲尖叫起來,抖抖索索的裙擺下,漸漸洇出一攤淅淅瀝瀝的液體。
「有鬼,是啊你們心裡有鬼。」景橫波格格笑起來,慢慢站起身,撕扯著身上的網。
「你……你怎麼發覺的……」大名公主顫聲問,她自負聰明,怎麼都覺得自己的計劃明明沒有任何漏洞。
是這女人太過詭異,妖女!
景橫波憐憫地看著她,想著這幾個只怕連宮門都沒有出過的黃毛丫頭,是沒法和葛蓮那種真正的心機深沉人物相比的,這點伎倆,在見遍惡人的她面前玩,實在不夠看。
這個大名公主,她好像有點印象,好像湖心島鬼院裡某個死去的公主,原先就是她的好姐妹,大名公主無意中撞破了某個貴人的秘密,為避免被殺人滅口,將事情都推到了好姐妹身上,導致好姐妹被人推出來當試驗品,最終淒慘地死在湖心島上。
「一個地位低微的小宮女,怎麼會用那麼好的香?」景橫波笑道,「一個好心出來通風報信的小宮女,為什麼身上有迷香的味道?」
景橫波對於香,再熟悉不過,蟬兒身上的香,本就是她女子商場中的高級產品,只供王室VIP的精品,一個小宮女絕對沒資格用。最關鍵的是,香是那個香,味道卻出現了差異,這差異別人聞不出,卻瞞不過她的鼻子。
大名公主一臉如遭雷擊神情,她為了遮掩迷香,引人沉醉,才給蟬兒用了一點她自己都捨不得用的名貴香粉,想著這種香粉市面和宮裡都很少,誰也不容易發現,裘錦風是個神醫,都著了道,更增添了她的信心,誰知道就這麼輕易地被人嗅了出來。
「說吧,他們在哪!」景橫波手一伸,刀尖齊齊向前一刺。
她只是稍稍向前戳了一點,打算嚇嚇這些已經尿褲子的女人,但隨即她臉色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