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婦人臉色鐵青。
一邊的麗人堂掌櫃,卻微微皺起了眉,轉頭對後堂打了個手勢。
「我可以教你的東西多呢。」景橫波笑盈盈地又要打開一個盒子,那婦人面色鐵青,看一眼外頭越擠越多的人,退後一步,怒道:「輪不到你來教我!」轉頭吩咐侍女家丁,「我們走!」
她剛剛轉身,景橫波曼聲喚:「且慢。」
那婦人怒極轉身,狠狠瞪著景橫波,景橫波依舊笑得慵懶自如,指指地上一片狼藉,「麻煩恢復原狀。」
「憑你們也配使喚我們!」
「麗人堂分號遍天下,今日夫人鬧場是麗人堂今年第一大事,這事兒麗人堂會為夫人傳遍天下,」景橫波笑瞇瞇地道,「好為夫人家族在整個大荒傳播聲譽。」
那貴婦死死盯著景橫波,大抵想用自己的尊嚴和殺氣令對面的人退縮,可惜景橫波除了對宮胤的媚眼會有反應,其餘人眼睛瞪掉也頂多覺得不夠美。她的嫵媚笑容八風不動,不生氣不蔑視,一切皆如螻蟻。
好半晌,那婦人不得不自己轉開眼,狠狠揮了揮手,幾個侍女家丁不得不上前,將櫃子扶起,東西收拾整齊。忙好後婦人急匆匆要走,景橫波又喊了,「且慢。」
「還有什麼廢話!」
「請貴屬將藏在裙子底下,後來又悄悄塞到袖子裡的麗人堂貨物還回來。」景橫波指指那幾個丫鬟,「您家下人眼皮子雖然淺點,但只要及時還回來,我不會逢人就說的。」
那婦人臉色霍然鐵青,怒斥道:「胡扯!我家一個下人,也比你高貴三分,怎麼會拿你們的腌臢東西!」
那群丫鬟慌忙地掩著衣袖,悄悄地向後退。
景橫波不答,笑著彈彈手指。辟里啪啦,那群丫鬟袖子裡,落下一堆五顏六色的盒子瓶子。不等那些人慌忙要撿,景橫波飛快上前撿起一個,對著外頭晃晃,笑道:「麗人堂標記,瞧,剛才踩住的腳印子還在呢。」
外面立即捧場地哄堂大笑,有人大聲道:「果然是名門家教,有其主必有其僕啊。」
那婦人臉色由青轉紫,再由紫轉青,忽然返身「啪」地一巴掌抽在身邊一個丫鬟臉上,叱道:「丟人現眼的東西!」
她手上黃金流蘇鐲子寶石戒指一大堆,寶石的割面擦過那丫鬟的臉留下重重血痕,那丫鬟不敢喊痛也不敢捂臉,噗通一聲跪倒連聲求饒,那貴婦冷聲道:「拖走!回去仔細你的皮!」說罷剛剛轉身,又聽一句,「且慢!」
婦人霍然轉身,怒喝:「你有完沒完!」
「砸壞櫃檯和貨物的賠償夫人您還沒賜下。」景橫波攤開手掌,「紫檀櫃檯,砸壞一角需要全部重做,被砸壞的貨物……」她回身看了看,露出滿意笑意,「藍海之謎恆久奢華黃金面膜、思希黎明眸緊致鑽石星輝眼霜、伊麗莎白魅惑夜影七號香水……」辟里啪啦報完幾十樣之後,飛快地得出心算結果,「承惠白銀計一萬三千二百一十四兩,念在初犯去掉零頭,賠償一萬三千兩便好。」
外頭一陣騷動,有人驚呼有人竊笑,婦人氣得滿頭珠翠琳琅亂響,咬牙道:「你這是敲詐勒索!我要向府尹大人申訴!」
「請便。」景橫波無所謂地道,「麗人堂的東西都是明碼標價,在你砸場之前便掛著牌,麗人堂的東西大多賣給官員貴族,都是好東西,容不得一絲瑕疵,相信府尹夫人那裡也會有麗人堂的貨品,她會知道我們到底有沒有敲詐勒索,不僅她,整個蒙國乃至整個大荒,都會知道麗人堂有沒有敲詐勒索,以及您有沒有胡攪蠻纏想要賴賬。」
那婦人臉色又變了變,她聽懂了景橫波的意思,這才想起麗人堂走高端路線,貨物專供各大官員貴族,堂中女夥計行走高門大院,和各地官衙向來關係不錯,真要鬧到府衙,雖說自家是豪門,府尹要給面子未必會輸,但一定會傳到濮陽乃至蒙國所有官員貴族的府邸內,到時候各家夫人聚會,各家府邸往來,自己哪裡還有顏面再去參加?
她恨恨地從袖子裡摸出幾張金票,往地上一扔,尖喝一聲,「走!」這回步子很快,生怕再聽見那句要命的「且慢」。
圍滿台階的看客默默讓開一條道,又默默目送她離去,雖然懾於權勢一言不發,卻不妨礙他們用眼神表達鄙視,那婦人氣得渾身亂顫,卻又無顏發作,只得快步低頭急走,只想快點離開,直到爬上自己的馬車,進入之前,才猛然回身,渾身顫抖地指著猶自在店堂中微笑目送她的景橫波。
景橫波迎著那發顫的亮晶晶筆直戳過來的指甲,笑吟吟給她一個飛吻。
那婦人猛地甩袖,一扭頭鑽進車廂,聲音不僅尖利已經近乎瘆人,「走!」
馬車以近乎逃的速度離開了街道,景橫波目送那輛金閃閃特別華麗的馬車,皺了皺眉。
隨即她回身,看見那女掌櫃已經將那幾張金票撿起收進袖子中,對她微笑施禮,「多謝姑娘仗義相助,姑娘似乎對我麗人堂貨物頗為熟悉,可也是我麗人堂中的管事?」
景橫波笑了笑,不置可否,那女掌櫃便邀她入內喝茶,說要好好感謝,景橫波對一直站在階下看著她的宮胤招招手,道:「一起來嘗嘗麗人堂的茶。」
宮胤捧著一大堆東西過來,一堂的女子都呆呆地盯著他看,宮胤順手便把那一堆東西交在一個女夥計手中,道:「麻煩代為保管。」東西沉重,壓得那姑娘一個趔趄,卻立即站住了,不僅一句怨言沒有,面上還笑得一朵花兒似的,道:「公子放心,稍後自會幫您送回府去。」
宮胤不過淡淡點頭便走了過去,他向來眼中只有景橫波,閒雜人等在他看來也就是個人形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