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一邊隔岸觀火,一邊下令自己的護衛去「解救」殿下。
到了如今這境地,她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今日湖州百姓憤而揮拳向皇子,雖然是大不韙,但是起因卻是燕絕造的孽。毀人祖墳等同於殺人絕戶,是不死不休的仇,這樣的原因便是鬧上朝廷,皇帝也沒話說,燕絕會受到整個御史台潮水般的彈劾,他親王的帽子不掉一格她跟他姓。
更關鍵的是,這屬於民變,監軍皇子一旦激起民變,就必須回京待勘,她終於把這個討厭鬼一腳踢走,而犯下這麼嚴重錯誤的燕絕,想必皇帝也不好意思再派來湖州礙她的眼。
她今日從答應來求雨開始,在百姓面前諸般作態,步步退讓,就是為了極力展示燕絕的驕狂,並將賦稅的矛盾挑破,激起百姓心中的怒火,本來如果沒有燒旱魃引起的山火,她也會有下一步的刺激動作,總要將百姓挑到憤怒的頂峰,忘卻了皇權的高貴和尊嚴,只需要一頓亂拳,世界從此清淨。
她忽然目光一抬,感覺這幢幢山影之間,似乎另外有些幢幢的黑影在游掠。
寒鴉等人也警覺了,開始往她身邊移動。身影一閃,冷鶯出現,輕聲道:「那邊山崖下,有人埋伏,現在正在攀援而上,很快就要到了。」說著指指不遠處的黑暗。
那邊是一處矮山斷崖,底下是一處水源,平常卻是下不去的。
文臻目光一閃。
看來,今夜的幕後主使者,按捺不住了。
因為那一處用來隱蔽身形並不方便,用來出手也不方便,並不在上下山道路上,除非事先預見到可能會有火災,才會在那裡藏身,因為那裡可以確保自身不會被殃及。
換句話說,那批人本來不打算出手,只打算冷眼旁觀,等待某種慘烈結局。
是結局出乎意料,終於忍不住了嗎?
……
斷崖下,一隊黑衣人正悄然順著崖壁上行。
這崖壁比較光滑,爬起來有點艱難,因此最前面兩人交談得也有些氣喘吁吁。
「……沒想到這麼快就解決了。」
「好像竟然沒死什麼人!」
「……主子揣測錯了,這女人竟然沒有趁著火起人群聚集弄死定王殿下,反而及時疏散人群了……主子不是說她一定會趁這難得的機會對定王下手嗎……」
「是啊,往日裡瞧著,是個心硬如鐵的人,但有機會不恤性命是必然的,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把百姓的性命看得比個人得失重……」
「還有本來一定會燒傷燒死幾個人,引發驚恐混亂,自然會傷亡更多,沒想到那些燒傷的人也不知怎的,居然就那麼無事人般爬起來了,我聽見咱們的人回報,真是……胳膊上雞皮疙瘩到現在都沒下去……這位刺史手段可真詭……」
「最詭的難道不是那什麼能噴水的東西嗎!怎麼忽然出現的?是事先準備好的嗎?那難道她猜到會起火?這不可能啊……」
「不管可不可能,既然都這樣了,主子交代下來的總要完成……說不得自己上了,不管是燒死還是別的死法,有人死就行了……噤聲,快要到了!」
人影安靜了下來,一行人如同黑色的長蛇一般,游入半山陰暗半山紅的夜色中。
……
山道上響起了腳步聲。定王的護衛大部隊趕來了。
燕絕的親王護衛有兩千人,自然不能都帶來湖州,但在湖州事變之後,他痛定思痛,急信天京,喚來了一千人,快馬趕來湖州保護他,這些人今日原本沒有全部跟來求雨現場,但是這邊火頭一起,自然也要迅速趕來。
只是來的時候,屢屢遭到阻礙,在一處街道上絆了馬,又在一處街道上被一個婦人纏住說踢壞了她的攤子,等到他們擺脫糾纏趕到,正好這邊燕絕被打得半死,重新打回了水窪裡,定王殿下的護衛們大驚失色,凶神惡煞揪住百姓正要揍,不妨忽然一條火繩在旁邊一條崖壁上垂下來,火繩一亮,頓時照亮了那崖壁上一大串的黑衣人,像一大串螞蚱一樣掛著,那些人猝不及防,有人驚叫落下,有人趕緊避開,有人已經爬上崖搭弓對著底下射箭,還有人直接扔下火彈子來!
雖是夜間,但是文臻眼力非凡,一看那個撒手的動作就知道不好,大叫:「蘇訓!」
蘇訓卻大叫:「太遠!」
文臻又叫:「所有人趴下!」
她現在威信極高,所有還在和定王護衛糾纏的百姓,聽見她這一喊,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哪怕還在撕扯呢,也往地上趴,定王護衛們卻完全不會理會她,見百姓們往身下鑽,就撲過去揮拳更狠,無形中身體都擋在了百姓的上方。
文臻本就站在外圍,此時也已經退開,看見這一幕,無聲歎一口氣。
然後便是一聲巨響。
巨響震得整個地面都搖了一搖,除了文臻外所有人猝不及防,都覺得眼前一白腦中一空,天地間眨眼只剩了永恆的寂靜般,轉眼間又是更猛烈的轟鳴聲接連炸起,整座山似乎都在顫慄,滿山的焦灰撲簌簌往下掉。
同時往下掉的還有血肉。
好半晌,有人蒙頭蒙腦掙扎出來,才發現地上橫七豎八一堆人,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數,滿地都是被炸出來的坑,不住有人掀翻自己身上的屍首,一臉驚恐茫然地鑽出來。
而始終冷靜的文臻,已經指揮著自己的護衛追殺那些暴露的殺手,燕絕先前爆炸時,是被百姓壓在水窪裡打,等到自己護衛來了之後,護衛護住了他,爆炸開始的時候,他還在水中,上頭都是人,不可能被炸死,但差點被忽然倒下來的人群和忽然被血浸紅的池水給悶死嗆死。
他本來還得意於護衛到來,正在指揮反擊,忽然就天崩地裂,也不知道哪裡衝出來的漁翁,竟然想要連他一起收割了,定王殿下今晚把一輩子受的罪都受完了,此時暴跳如雷,站在水窪裡,奮力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具屍首,狠狠吐一口帶血的唾沫,大叫:「文臻!還活著的護衛交給你!給本王打!狠狠打這些兔崽子!」
定王殿下氣得,連自己真正的敵人是誰都忘記了……
文臻:「得令!」
事實上在得令之前,她已經指揮著定王的那些被炸懵的侍衛,聯合自己的人,對山崖上的那些螞蚱開展了反擊。對方先前那一波猛烈攻勢,不過是被發現後的倉皇自保,事實上,埋伏一旦被發現就是死路一條,殺手鑭用完沒能奏效那就等著被收割,畢竟人還在山崖上,上下不得,文臻這裡放一陣箭,一部分人被逼跳崖而死,一部分人不得不爬下山崖被俘虜,戰鬥在短短一刻鐘內結束,而雞賊的文臻,把定王的護衛頂在最前方,美其名曰給他們機會替殿下和兄弟報仇,所以最後清點損傷,固然殺手全軍覆沒,定王上千護衛完好的也只剩了幾百。
燕絕從水窪裡血淋淋爬出來,一張臉白煞煞,又氣又虐,人生至慘。
俘虜的幾個殺手被押了過來,文臻不想當著燕絕的面審問,令人檢查了他們身上沒有可以自殺的用具,卸掉了下巴,押送入牢,準備事後詢問。之前幾次殺手都各種原因死亡了,這次她下令安排人貼身看守,寸步不離。
這邊安排完,查看傷亡,百姓也有被炸傷炸死的,但相對於定王護衛的損傷度,卻要好很多,這要歸功於文臻及時下令,但回過神來的百姓們,看著燕絕的眼神,更加憤恨難名了。
燕絕卻也憤恨難抑——親王護衛建制三千人,但他屢屢犯錯受罰,被降為兩千,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這兩千人他精挑細選,好生籠絡搜羅得來,如今在湖州,生生連死帶傷四分之一,損失不可謂不慘重,回頭一想,不禁暴怒,大喝道:「都是這些暴民!竟然敢毆打皇子,踐踏皇家!來人——」
文臻:「殿下!」
百姓們臉色一陣扭曲——這時候還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人人上前一步——那就來啊!
文臻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攔住人群,對著燕絕:「殿下,你真要激起民變嗎!」
她一上前,張鉞蘇訓等人立即便上前,又要攔在她身前,重重疊疊,又有百姓將她往後拉,瞬間就把她從第一個轉到了最裡面,看得燕絕越發怒火中燒。
「文臻,少給本王扣帽子!這民變,要激也是你激起的!是你煽動唆使民眾,意圖暗害皇子!」
「殿下,您說這話不虧心嗎?!我真要暗害您,方才和您單獨相對,您以為您能活到現在!」
「少說廢話。你若真無心暗害本王,就給本王滾開。本王堂堂親王,難道連懲治幾個刁民的權力都沒有了嗎!本王天潢貴胄,被這些賤民毆打,你身為刺史不說為本王張目,竟然護著這些賤民,你的王法和忠君之心又在哪裡!」
「殿下身上並無重大傷痕,殿下一定要說受傷,那請殿下指出傷處,並指出是誰傷了您哪一處吧!否則您是要將這滿地百姓全部拿下嗎?若誤傷無辜,王法卻又在哪裡?」
「一擁而上,亂拳揮打,你是算準了本王認不出誰下手是吧?認不出就是所有人都有嫌疑!都有錯!都有罪!都拿下!」
「殿下!」
「你又要拿民變威脅本王嗎?那行,方才就是民變,既然是民變暴亂,意圖殺傷皇子,那就是謀逆,本王這就調州軍護持王駕——來人,去城外宣毛萬仞!另外,去定州宣定州州軍!定州州軍離這裡也不算遠,總不該也算你的吧!」
「殿下!」
「文臻你閉嘴!你是個什麼東西!本王今日便告訴你,本王今日一定要懲治這群刁民,不僅要懲治他們,還要加湖州的稅!魚米之鄉,糧食豐產,每年就交這點稅,對得起朝廷和陛下嗎!不僅要加稅,還要拿下你!你不僅失責令豐寶倉失火軍糧全毀,還因為政失和引蒼天降怒,三月不雨,又求雨不力,引發山火,並護持王駕有失,致親王護衛軍和百姓傷亡——諸般種種,夠你一個終生大獄,本王這便奪了你的刺史印信,滾到一邊等著披枷帶鎖上京吧!」
文臻吸一口氣,不說話了。
百姓們也不說話了,炎熱的天氣,火焰的餘燼,焦灰的灼灼氣息,都抵不上這一刻內心憤怒的狂火席捲而來,似要毀天滅地般的烈烈。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此刻燕絕想必已經被碎屍萬段。
燕絕哪裡感覺不到,咬牙,腮幫高高鼓起——他向來是個暴虐性子,被激到一定程度也歇斯底里,心裡明白今日之後,自己在湖州也呆不了多久,灰溜溜回去已成必然,回去還要遭受申飭,怒和心冷之下反而發了狠——你折騰我如此,我死也不讓你好過!
文臻歎一口氣,眼看山火已滅,折騰一夜,天色已經快亮,此處一片平地已經被清理出來,便讓湖州府安排受傷百姓就醫,死亡百姓找出苦主,給予撫恤銀收葬,其餘百姓回去休息。但是百姓們卻沒有挪動步子,有位老者道:「大人,我們陪著您。」
文臻苦笑道:「若兩邊州軍來了,見百姓聚而未散,只怕更加坐實了民變之說。」
那老者悲憤地道:「老夫已是知天命之年,手無寸鐵,若是老夫這樣的人也會被打成暴民,那老夫也只好掄一掄這龍頭枴杖了!」
文臻笑道:「老人家,不至於如此。」當下命人清理樹樁,給年紀大和體弱的百姓休息,又命送水。眼看燕絕帶著他的人,劃了一條三八線,退到水窪那一邊,一副州軍到來之前互不干擾的模樣。
她很好笑地笑了笑,也命人送去板凳食水,就放在三八線之前,絕不越界。
過一會,燕絕那邊的人拿去了,然後用銀針試了又試。
百姓默默看著,對比刺史大人和朝廷皇子的表現,心中不斷搖頭。
刺史大人雖是女子,那胸懷氣度,格局方略,行事風采,定王殿下拍馬也追不上。
但也不能說東堂皇家無人,同樣是皇子,上次驚鴻一面的宜王殿下,那出手行事,同樣令人驚佩,倒真真和文大人天生佳偶。
眾人的思維忍不住發散了一下,若是東堂未來,能有這樣一對帝后,未嘗不能有盛世之福,只是,如此一對龍鳳之姿,瞎子也能看得出,為何從未聽過任何關於宜王殿下可能繼位的小道消息?
再說,別說宜王殿下未必能坐上皇位,便是宜王殿下和這位的婚事,只怕皇帝也未必首肯,單看文大人派來湖州做刺史就能明白了。
神仙眷侶,英睿帝后,天不成全。
眾人對望一眼,都搖搖頭。
皇家之事,不可說,不可說啊。
時間在等待中一分一秒過去,天色大亮時,白林帶來一個不大好的消息,俘虜的那幾個黑衣人,在牢中忽然死亡。
不是自殺,也不是牢中有人做鬼。白林吸取教訓,由親信親自看守,現在無論是城兵還是衙役,都已經清洗過,忠誠度提高許多,那幾個親信眼睛不眨地守著俘虜,可是一個時辰後,那幾個人齊齊倒地,七竅流血而亡。
文臻一聽便知道了,這是死士,卻不是自己自願的死士。事先被人下了毒,算好了時辰,在時辰內不管有沒有完成任務,都必死無疑。這個時間,自然是夠完成殺戮的,但卻不夠她趕回去審問,對方怕的就是落到她手裡。
是個狠人。
但是,文臻也無所謂,她並非完全沒有方向。再說,她一向認為,足夠強大便不懼任何魑魅魍魎,我便不揪出你,你來一次我打一次,你來兩次我打兩雙,我有足夠的能力逐漸剪除你的羽翼,你儘管派人來送死,你便有千軍萬馬,終有一日會被我殺盡,到時候你終究要自己走到我面前來的。
她也不過笑一笑,示意無妨。白林原本惴惴不安,此刻鬆了一口氣。心中感歎,上司強大就是這般好處,她更在乎的是你的忠誠和盡心,而不會計較你在小處的錯失,因為她有足夠的能力去解決和彌補。
只有無能的上司,才會揪住屬下一點錯處大發雷霆,以此掩飾自己無能解決的虛弱煩躁,比如……他看了一眼對面的燕絕,定王殿下現在看起來,比被威脅的刺史大人煩躁多了。
如大家預料的一樣,毛萬仞帶人先來了。
雖然有了王令,但是毛萬仞那裡自然另外有人通風報信,所以並沒有把州軍都浩浩蕩盪開進湖州城,只帶了三千人來,還留在了山腳下,自己帶了包括潘航在內的兩百人上山來。
文臻一看他身後人群,目光在其中一人身上一掠,眼底露出一絲笑意。
燕絕看見毛萬仞帶了,並未起身,陰惻惻道:「毛都尉,雖然你是刺史大人麾下的州軍,但你州軍,應該還是朝廷的軍隊吧?」
毛萬仞立即躬身:「殿下言重!州軍自然是朝廷所屬,永受皇族驅策。」
文臻挑眉。燕絕骨子裡還是燕家人,燕家人的陰險他是不缺的。
「那好,你瞧瞧。」燕絕捋起袖子,不知何時他手臂上出現了幾塊青紫,「本王今日被刺史大人唆使暴民所傷,此乃謀逆大罪。本王要將刺史大人鎖拿進京,將暴民拿進大獄,你且去辦,並留下州軍三千人,駐紮湖州城中,保護本王,以免本王遭受某些人殘留勢力的報復。」說著斜眼看文臻。
文臻向他展開甜蜜微笑。
燕絕一看這笑容就覺得堵心,立即偏頭。
「殿下,留下州軍保護您,這個自然無妨。但是刺史大人唆使暴民……下官前來此處,並未看見暴民,也未看見刺史大人有何行為不妥,甚至雙方相安無事。那……殿下有何證據?」
「本王的傷痕就是證據!」
文臻:「殿下,下官還真不知道,您的傷痕會說話,會告訴所有人,這是刺史唆使人幹的呢。」
「文臻你少耍嘴皮子,本王就知道毛萬仞會袒護你……本王好端端豈會傷了?本王好端端豈會誣賴這些賤民?這些賤民如果不是有你撐腰,豈敢對本王下手?怎麼,這麼明顯的道理,你們也要裝傻麼?」
毛萬仞依舊彎腰:「殿下……」
「閉嘴!」燕絕咆哮,「毛萬仞你再拖延,本王便將你視為文臻同夥!莫要以為湖州盡在你文黨之手。本王之前已經飛鴿傳書,也有令親衛秘密出城,將此間事盡數稟報朝廷,你們今日違了王令,翌日便等著大軍圍城,收編州軍,剿了整個湖州!」
場間一片靜默。
定王就是個火藥彈,只要他還頂著代天巡狩的名頭呆在湖州,不管他做了多少混賬事,下了多少倒行逆施的命令,但那是皇帝才有權發話的後話。最起碼現在湖州,誰也無權處置他,也無法違抗他,甚至他少了一根汗毛都是湖州的責任。
只因為他是皇族,代天巡狩,是皇帝的象徵,代表著皇家至高無上的尊嚴。違抗皇權,不管多麼充分的理由,在皇帝心中,都難免劃下深切的裂痕。
在這般煌煌天威之前,一切的冤屈苦痛都不值一提。
和百姓的憤怒比起來,文臻依舊平靜。
因為她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敢激起民變,自然做好了承擔民變後果的準備。
她對毛萬仞使了個眼色。
毛萬仞會意,立即道:「末將遵令!」隨即帶人上前。
燕絕不為人察覺鬆一口氣,微露得色。
文臻忽然道:「本官何罪之有?」
燕絕:「唆使百姓暴動毆打皇子!」
文臻:「好像沒證據。父老們,我唆使你們了?」
百姓:「沒有!」
百姓:「刺史大人,我們願意為您告御狀申冤!沒有,就是沒有!」
燕絕:「……他娘的,為政有失天和,致老天降罪,三月不雨!」
文臻:「好像還是沒證據。哪裡不和了?」
百姓:「我們要上京告御狀,定王殿下行事暴戾有失天和,致老天降罪,三月不雨!且強令在草木茂盛處燒旱魃,導致山火,毀壞湖州百姓祖墳,燒傷無數百姓!」
燕絕:「……去逑!逼迫豐寶倉監離奇自殺,失責導致豐寶倉失火,儲備軍糧損失貽盡,這個你總沒話說了吧!」
百姓:「……」
小聲嘀咕:「……說不定賊喊捉賊……」
但這話不敢說,畢竟這個沒證據。
「哦,這個啊。」文臻不急不忙,從腰間袋子裡抽出一封朝廷文書,「今天剛到的,還沒給定王殿下批閱,正好,您現在一併瞧瞧吧。」
燕絕目光一凝,那文書大紅封面,朝廷只有陞遷和嘉獎兩令會是大紅封面,但這個時候,不可能給文臻陞遷,但……嘉獎更不可能啊!
文臻面對著他,把那文書展開,燕絕上前幾步,看了幾眼,不相信,揉揉眼睛,再看,半晌,脫口驚呼:「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騙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