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啃了一個洞的餅)喜歡你,每天晚(洞洞餅)想和你(洞洞餅),不要理(洞洞餅)(洞洞餅)(洞洞餅),我才是最(洞洞餅)你的……(洞洞餅)日快樂……
「耗子你真聰明!」孟扶搖驚歎,「你的關鍵字全是啃了洞的餅,多麼含蓄而另類的表白啊。」
元寶大人翻白眼,我咋知道要用到哪些字?很多都被我吃過了!
被表白者元昭詡,神色莫測高深的端著下巴,仔細看著那封「餅子情書」,元寶大人眨巴眨巴的看著他,一顆少男心撲通撲通的亂跳。
半晌,元昭詡終於看完,慢條斯理的將紙卷摺起來,收進袖囊,元寶大人目光立刻驚喜的亮了。
「元寶啊……」
元寶大人豎起耳朵。
「認字認得有進步啊,最近找人補課了?」
元寶大人含羞點頭。
「寫得挺好。」
元寶大人眼神迷醉……
「下次寫個三千字的來,我就考慮」
涼涼的打發完傷心欲絕的元寶大人,元昭詡請它去盒子裡繼續補課了,孟扶搖用憐憫的眼神歡送完元寶,取過一條汗巾,在手中啪啪啪的扯,笑道,「唔,下個節目,小蘿莉要撲倒大灰狼了……」
元昭詡伏在椅上,懶洋洋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在流光璀璨的燈光下亮得驚人。
孟扶搖邪惡的笑了半天,發現元同學根本不在意,只得悻悻道,「蒙上眼睛,變個戲法你看。」
元昭詡笑道,「你今天花樣真多。」
孟扶搖聳聳肩,「做就要做全套,這都和瓊瑤奶奶學的。」她蒙上元昭詡眼睛,笑道,「等我下。」便鑽入一扇暗門後。
元昭詡蒙著眼,微微仰頭,嘴角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他是何等人,一幅薄布根本擋不住他清明的五識,他聽見隔間有細碎之聲,那是衣物被輕輕脫下的聲音,是光滑的軟緞摩擦過同樣光滑的肌膚的聲音,是長髮悠悠如夢飄落再攏起的聲音,是清脆的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還有個聲音他沒聽懂,那是一個悠長的滑音,聽起來像是什麼在被拉攏,伴隨著孟扶搖輕輕的吸氣,那吸氣聲如此蕩漾,聽得人心也微微一顫。
可惜這一顫很快被某人殺風景的咕噥給打斷,「……媽的這麼緊……」,「靠……要減肥了……」,「這領口……這領口……天殺的姚迅……」「這是鞋子?這是擠腳機!」
元昭詡忍不住一笑,隨即便聽見裙裾在地毯上拖過的聲音,一雙手伸過來,輕輕解開了布帶。
春光湧入,怒放的九重葛剎那失色。
元昭詡的第一眼,竟然看進了一個雪白而精緻的,乳溝。
那是淺淺的一條弧,帶著遠山之色未被沾染過的雪色和質地最佳的玉的溫潤,是造物之神給予世間最為誘人的一筆勾勒,只這一筆而足見風情。
那一抹動人的弧上,是大片晃眼的白,連著修頸玉頜,像是最完美的玉雕。
淡定從容如元昭詡,臉也微微紅了,粗心的孟扶搖卻根本沒發現自己這一俯身解布帶,無意中已經露了春光,她直起身,退後兩步,展開群裾,對著元昭詡,施下一個優美的宮廷禮。
璀璨水晶光芒裡,現出更為璀璨的人兒,火紅煙華錦緞刺繡的宮廷舞裙,上身收緊,綴黑色珍珠流蘇,襯托出的細腰挺胸,身姿頎長,裙擺從腰部開始打折,更襯得腰肢纖纖欲折,底下散開大幅的裙裾,每一折都以珠光暗線刺繡出繁複的圖案,行動間裙裾翻飛光芒閃爍,像一個層層疊疊散開的風情萬種的夢。
如雲黑髮,用式樣簡單卻貴氣的瑪瑙簪優雅挽起,只在額前微垂捲翹髮絲一縷,更襯出潔白如玉的光潔前額。
孟扶搖微微笑著,一身的艷光,壓下了這滿室的水晶璀璨華光繚亂,神秘、高貴、優雅、而華麗萬方。
她那般適合火紅那種熱烈的顏色,無論是她像牙白的肌膚,純黑的長髮和眼睛,還是她血液中與生俱來的鮮明亮烈氣質,都讓這一切相得益彰趨近完美。
元昭詡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座被紗幕長久遮掩而突然塵盡光華生的女神像。
他輕輕吸氣,半晌才極低的道,「扶搖……」
「嗯?」
「這衣服……」
孟扶搖緊張的看著他,他是不是嫌這衣服太古怪太醜?
元昭詡的目光稍稍一抬,從她露出一片雪色的頸項掠過,才道,「可不可以只穿給我看?」
孟扶搖挑眉,笑了。
「見鬼,你以為我很喜歡穿這個?不就是為了跳舞嘛,哎,穿這個累死人,我晚飯都沒敢吃,我是不會沒事找罪受的。」
她眨眨眼睛,優雅的傾身,遞出手,「尊敬的先生,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話音剛落,隔間絲竹管弦聲起,優雅詩意的旋律,曲調卻是熟悉音律的元昭詡陌生的。
「《藍色多瑙河》,」孟扶搖仰起頭,帶點懷念的迷離之色輕輕道,「小約翰施特勞斯的經典,雖然有點走樣,可是我沒聽見這曲調已經很多年……」
元昭詡看著她神情,這一刻的她看起來憂傷而遙遠,眼神裡的東西像是隔著一層遠山,朦朧不清,他目中掠過一層晦暗之色,卻只是微笑的執起她的手,「女王陛下,我等著你的教導。」
孟扶搖回過神,一笑,凝神聽著音樂,細細一步步教元昭詡,前進、後退、橫移、並腳、反身、擺盪、傾斜……
時間靜靜流過,元昭詡學什麼都快得驚人,小半個時辰後,他放開孟扶搖,輕輕笑著,按著先前孟扶搖教他的華爾茲禮儀,彬彬有禮的微微彎腰,一手背後,一手伸向孟扶搖:
「美麗的小姐,我可以邀您共舞嗎?」
孟扶搖微笑,輕輕抬起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掌心,「我的榮幸。」
月色如銀,越過重重屋脊,越過那些珠光重輝,照見萬重光芒中的艷色照人的男女,照見那些相執的手指,輕扶的腰身,漂移的舞步,和相視的微笑。
音樂溫柔如水,絲帶般在室內游移,在如水的韻律中輕柔相擁,感受身體的曲線之美,感受這沉靜而爛漫的一刻彼此舒緩又激越的心跳,感受那些輕快翻飛的裙裾,翩躚迴旋,起伏連綿,每一起落擺盪,都是一幅華光眩影的畫。
元昭詡的手掌輕輕落在孟扶搖的腰,掌下的肌膚隨著飄移像一尾游動的魚,這個精靈般神奇的女子,也像魚一般游進他生命的江河,她如此靈動跳脫,倏忽不見,他用全部的自己來包容,不想放她完全走出自己的疆域。
遇見她之前,他以為這一生萬事都將無趣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如同高樓獨望,江山一覽無餘。
然而她給他驚喜,縱然窮盡他此生智慧也不能再得的驚喜。
人間天上,風華一現,今夜共此沉醉。
便醉了也罷,他從來就不想在那些牽縈內心的細微心情中解脫。
元昭詡醉了,二十五年來他清醒如一日,卻在這個永生難忘的生日裡找到了醺然的感覺,二十五年來他第一次完全關閉了自己的五識,不想讓任何不相干的人和事打擾這一刻的奢侈的溫馨。
正因為如此,他沒有發現,外間花園裡起了紛擾,沒有發現胡桑姑娘衝進了花園,沒有發現她因為禮服臃腫絆倒了自己,正好將遮擋住這間靜室的花叢推倒,於是,趴在地上的她,連同全花園歌舞正酣的賓客,都看見了窗戶半掩的靜室的一幕。
他們看見那裡滿室燈火熒熒,絲幔垂落欲飛,鮮花盛開於潔白的瓶,水晶璀璨於壁,這一切都很美,卻還不是真正奪人眼目的那一幕。
他們看見眉目如畫的男子懷中清麗嬌艷的女子,看見他英姿挺秀的流暢舞步,看見火紅的舞裙舞出連綿的旋影,那重重疊疊散發著香氛的精美的群裾間華麗的花紋濤走雲飛,看見那些如波疊浪無休無止的輕盈的旋轉和擺盪,看見那些彷彿汲取了月光精華和日光神采的各種造型,看見劃出優美弧度的玉色的手臂,載著滿室星子輝光,飛揚如詩。
看見男子微微俯首凝視,而女子含笑揚起精緻的下頜,看見交視的目光澎湃,看見她在他懷中不停的旋轉飛躍,像一尾在碧海中飛躍的魚,看見他們彼此曲線契合的身體,和彼此在這一刻都無人可以超越的絕代風華。
胡桑姑娘始終保持著那樣狼狽的姿勢趴著,她已經忘記了起身,她一直癡癡的看著窗中的那兩人,在那樣的不停的旋舞中她的自尊和自信也被全數絞扭粉碎,這個姚城最美麗的姑娘,過去很多年享盡了族人的追捧,她以為她配得起這世間所有的人,然而今日,她終於明白,有些人她永遠無法追及,之間的距離就像深谷到蒼穹那般遙遠,如他,還有她。
她就那樣趴著,突然開始哭泣,為自己尚未開始便已注定夭折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