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有她孟扶搖搬不動的罈子?
孟扶搖怒了,嘿咻嘿咻大力一拽,罈子是被她拽過來了,罈子後的某物也被拽進了她懷中。
高貴濃郁的脂粉香氣,軟玉溫香的纖纖腰肢,還有拖長了腔的興奮的哼哼唧唧。
孟扶搖腦中轟地一聲,直覺的要將之踢飛,突然發現由於她拔蘿蔔拔得太狠,整個八寶架都開始晃動,上面瓶瓶罐罐很多,萬一掉下來就是一場驚天動地的災難,趕緊一伸手支住架子,一隻手去撈掉下來的某瓶子,一條腿去架快要砸到她腦袋的某罐子,一隻腳尖去踢一個即將灑向她鼻子的辣椒瓶子……
當一個人的雙手雙腳都用來幹別的事後,她身體的所有權基本上也就是別人的了。
「別人」滿面放光,盈盈嬌笑,仰頭騎在孟扶搖身上,對自己及時佔領了孟扶搖身體的所有權十分得意,視那些即將砰砰乓乓砸下來的瓶子罐子於無物,拈起蘭花指悄悄曼聲的唱:「萬歲啊……妾妃這一手『坐地生蓮』式,你可喜歡?」
孟扶搖左手支架子,右手抓瓶子,左腿頂罐子,右腿踢飛辣椒瓶子,氣喘吁吁的答:「不喜歡!朕喜歡老漢推車式!」
「哎呀,新花招麼?」美人雙手一合,在孟扶搖胸口上天真純潔的撐腮作好奇狀,手指猶自在孟扶搖胸口畫圈圈:「是個什麼姿勢呢?」
孟扶搖惡狠狠的將手上腿上的瓶子罐子一股腦的往丫腦袋上一砸:「這式!」
媽的,撐在老娘胸口,老娘這個發育期未成年少女,好容易長出34B,要是被你壓成32A,我還活不活?
瓶瓶罐罐砸下,美人水袖一甩,輕輕鬆鬆都接了,依舊坐在孟扶搖身上,將那些菜罐子醋瓶子辣椒罈子都放在孟扶搖胸口,繼續剛才那個話題,「老漢怎麼推車呢?」
孟扶搖怒了。
真是人善被人騎,老娘不敢囂張的在這裡打架吵出事來,你倒變本加厲了,說不得,反正被你發現了,抓你回去伺候我!
她齜牙咧嘴一笑,一伸手卡住美人咽喉,猙獰的道:「兩條路,跟我走,被我宰,自己選。」
美人唇角一撇,孟扶搖手鬆一鬆,聽得他道:「咋都是死路呢?」
孟扶搖目光一閃,這回不猙獰了,將他端端正正放好,道:「得了,別玩了,一晚上見你兩次,這皇宮也太小了,說吧,你要幹嘛。」
軒轅旻媚笑看她,道:「你要幹嘛?去太醫署?你當軒轅晟是豬?他算定你們還沒出去,也算定你們要找吃的和藥物,早已在太醫署和所有廚房都布了重兵,這間廚房因為僻處西六宮,是最下等的一個廚房,被御林軍頭領給忘記了而已,一旦想起來,你還是逃不掉。」
他又笑道:「咱們家攝政王的手段,是很溫柔的,昨天抓到的刺客,一滴血都沒流,直接在蒸鍋裡蒸了。」他指指先前那個竹林方向,「聞見沒?那味道特別吧?也不天天蒸,一天蒸一個,輪番換地方,大概明天就蒸到冷宮了。」他瞟了瞟孟扶搖,「你蒸起來一定鮮嫩嫩……」
孟扶搖怔了怔,這才明白先前那酸酸的氣味是什麼,忍不住一陣噁心,拚命捏著鼻子,皺起眉想了想,心知以軒轅晟的縝密和狠厲,一定會將皇宮重新再搜查一遍,暗魅傷勢未癒之前,自己都無法丟下他硬衝,看來如何在重重御林軍和軒轅晟的殺手下保全兩人一鼠,實在是個問題。
「那你在這裡竄來竄去幹嗎?唱戲啊?」孟扶搖想了半天心情煩躁,沒好氣的盯著軒轅旻,她不擔心他是軒轅晟的內應——犯得著這麼費事麼?昨晚她和暗魅一起出現的時候,他喊一嗓子就夠了。
「人生如戲,唱唱何妨?」軒轅旻含笑看她,塗了深紫蔻丹的指甲輕輕撫過她臉頰,「我還差一個皇后呢……」
孟扶搖霍地站起來,道:「我還差一個王妃呢!」一腳踢開他就向外走。
軒轅旻以肘支頭,側臥地上含笑看她離去,突然手指一彈,一個蠟丸彈向孟扶搖後心,孟扶搖一伸手接了,聽得他道:「什麼時候回心轉意,萃芳齋後花園見。」
回你奶奶個熊,孟扶搖隨手將蠟丸塞在袖子裡,怒氣沖沖繞過侍衛回到那間冷宮,先仔細看了先前自己在門上用頭髮做的記號,才越牆而過。
一進暗室,孟扶搖就用眼睛找先前搭好的恭桶,這一看心中便一跳,恭桶的形狀已經改變了,她一反手握住弒天,一步步小心過去,仔細搜尋著四周的呼吸聲,眼角在恭桶縫裡一梭巡——果然沒有人。
孟扶搖心怦怦跳起來——暗魅去哪了?遇見侍衛了?被軒轅晟抓走了?糟糕,早知道就絕不離開他……隨即又想到那酸酸的氣味,不禁打了個抖。
正要拔腿奔出去找暗魅,忽聽頭頂上有人道:「上來。」
孟扶搖一抬頭,便見暗魅坐在恭桶堆的最上端,前後左右都是馬桶,難得他姿態端凝的坐著,馬桶也坐成了寶座感。
孟扶搖心中一鬆,立刻怒氣就泛上來,忍不住埋怨:「你跑那上面去幹嘛,嚇死我。」
暗魅懶懶的倚著馬桶牆,抬起下巴指了指開在屋子上方的一處窄窄天窗,道:「這個位置高於院門,可以看見外面經過人的動靜。」
孟扶搖蹭蹭爬了上去,一看果然,不由喜道:「這下可以料敵於機先了,這麼隱蔽的窗口,虧你第一次來就發現了。」
暗魅目光一閃,笑了笑沒說話,孟扶搖將懷中糕餅掏出來,一看便黑了臉——糕餅全部被兔兒爺壓扁,黃黃綠綠,形如元寶大人拉稀後的排泄物,這是人吃的麼?這是鼠吃的還差不多!
「媽的,死戲子!」孟扶搖喃喃罵一聲,暗魅轉過頭問:「什麼?」
孟扶搖搖搖頭,道:「先墊墊肚子。」她將糕點遞過去,眨巴眨巴眼睛,希望通過暗魅的好食慾來重振自己對於將這些食物下肚的決心,暗魅看著那實在不成模樣的爛塊塊,輕微的皺了皺眉,最終卻拈了一塊,慢慢吃了。
孟扶搖含淚,歡欣鼓舞——天知道這東西被壓得有多難看,換成長孫無極戰北野宗越那幾隻高貴傢伙那就絕對餓死也不肯吃的,還是江湖人好啊,實在,隨和。
糕點送到元寶大人面前,該高貴神鼠更是悲憤欲絕——它的點心都是最精細的米糧,幾蒸幾曬,由皇宮大廚選擇最高貴的食材耗費無數時辰精心製作的珍藏版食品,什麼時候吃過這種下人零食?還壓成了孟扶搖拉稀後的排泄物一樣黃黃綠綠?這是鼠吃的麼?這是人吃的還差不多!
真是郁卒啊……自從跟了孟扶搖,地位也降低了,前途也暗淡了,生活質量也江河日下了……
它丫又忘記了,前幾天孟扶搖還請它在天上樓喝宮廷御釀吃熊掌燕窩來著……
經過漫長的悲痛的複雜的內心掙扎和思想洗禮……元寶大人終於顫顫巍巍伸出爪子,抓過一塊「疑似排泄物」,牙一咬眼一閉爪一跺,塞進了嘴中……
等他們兩隻都吃完了,孟扶搖才慢吞吞從懷裡掏出最後一枚劫後餘生形狀完好的糕餅,慢條斯理的吃了,此超級無良卑鄙行為引起一人一鼠蹭蹭上升的怒火,於是元寶大人撲上去,我掐,我掐,我掐掐掐……
暗魅則深深看著孟扶搖——這個在任何險惡危機環境下都不忘記生活本真之樂,陽光般明亮豁朗熱烈坦然的女子!
她會憂心忡忡,卻不會因此以淚洗面長吁短歎;她會緊張魯莽,但是下次她會更加謹慎小心;她有一切的缺點,但她勇於面對並改正那些缺點。
她畏懼一切她該畏懼並提防的事物,並不因為實力強大而有所鬆懈,然而在畏懼的同時,她也不忘記合理的藐視——既大膽又謹慎,既奔放又猥瑣,既步步為營繃緊戰鬥的弦,又不忘不動聲色放鬆自己和他人情緒。
她強大在內心。
輕輕的歎息著,暗魅突然覺得胸臆間一陣疼痛,他轉過頭去,在遠處似有若無飄來的一陣酸酸的氣味裡沉默下來。
孟扶搖也嗅見了那味道,她幾乎立即便吃不下去,然而她眼一閉牙一咬,飛快的將那糕餅塞進了嘴裡——危機重重,陷身包圍,她是兩人一鼠中唯一的壯勞力,必須要保持體力。
兩人坐在高高的馬桶堆上沉默,半晌孟扶搖道:「你知道這氣味是什麼嗎?」
暗魅眼裡飄過一絲迷茫的笑,道:「知道。」
孟扶搖愕然的看著他,暗魅蒼白的側面在晨光中沒有任何波動:「早在很小的時候,我便聞過這種氣味,我的乳娘,便是這樣死的。」
孟扶搖看著他平靜的神情,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那是你的下屬,我剛才聽說了,軒轅晟會將他們一個個蒸死,也許今天,也許明天,就蒸死在這個天窗看出去的甬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