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為皇后娘娘親手所撿,親自點燃,烤得白鹿入娘娘之腹,此木三生有幸,勝於為宮廷殿梁。」長孫無極正色答:「無論如何,撿了的總比扔了的好。」
雙關!某人又玩雙關,誰被扔了?明明是他扔了她好不好?為毛每次惡人先告狀的都是他?為毛每次怨婦狀的都是他?為毛每次和他小別重逢心虛的那個都是她?
孟扶搖憤怒,叉腰,仰頭,憤然長嘯:「我!」
長孫無極含笑看她,眼眸溫潤如玉。
「——去撿柴……」
孟扶搖灰溜溜的跳下馬,還沒彎身,眼前突然一暗,下一瞬已經被納入久別的溫暖的懷抱中。
那人氣息還是那般異香隱隱,卻又似乎濃郁了些,香氣中又帶了點如雪似玉的涼,像一塊久沉冰海之底的龍涎香,不動聲色的華貴沁人,而他的懷抱卻又是熱的,如三春暖陽,一室明亮的黃。
孟扶搖歎息一聲,扒住了他的肩,靜靜靠在他肩上,默默不語。
聽得他道:「你什麼時候可以乖一點?」
孟扶搖恬不知恥的答:「我什麼時候都很乖。」
長孫無極無奈的笑了笑,輕輕抵著她額頭,突然又覺得觸感不真實,一伸手便扒了她面具,才滿意的抵額磨蹭。
他的額抵在她的額,彼此都感覺到對方肌膚的細膩滑潤,絲緞般觸感直入心底,長長的睫毛掃過眉梢,癢癢的讓人想笑,卻又不想驚破這一刻難得的溫馨和寧靜,兩人各自都閉了眼,靜默不動,只聽得隱約鼻息相聞,或是冬日黃昏的風從林梢掠過,將遠處尋找孟扶搖的喧鬧之聲帶來,或是更遠處,哪裡的歸巢的倦鳥,啞啞而歡喜的叫著,叫亮這晚霞的艷光。
良久孟扶搖閉著眼,把了把他的肩骨,埋怨的道:「這小身板怎麼搞的,好像又薄了?你師傅餓你飯了嗎?」
「何止餓飯呢?」長孫無極輕笑,「還罰跪,還挨打……」
「真的?」孟扶搖霍然睜眼,眼神驚惶。
「騙你呢,你真是越活越笨。」長孫無極指尖在她張開的唇上輕輕刷過,無限戀棧的流連,「你看我像是會被罰跪的人嗎?」
「也是哦。」孟扶搖舒一口氣,笑起來,真是的,這人撒謊不打草稿的,害她白白心跳,也不想想,像他這麼狡猾腹黑又天縱英才的,哪家師尊不捧在掌心裡呵護著指望他發揚光大本門,怎麼可能捨得動他一根指頭。
她瞪長孫無極,「騙我!咒你下載文件永遠只到百分之九十九!」
長孫無極微笑,也不問她的怪話什麼意思,只輕輕撫摸她,揉亂她本來就散開的發。
孟扶搖也只象徵性瞪一下,總覺得他眼神裡有些東西有點怪異,卻又說不清為什麼,有點悶悶的,突然覺得袖子裡某東西在拚命拱,這才想起黑兔子版元寶大人。
呃……堅決不能給長孫無極看見元寶大人現在的模樣!
讓寵物的原主人看見寵物被摧殘那是不道德的!
孟扶搖將元寶大人塞啊塞,元寶大人在袖子裡拱啊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長孫無極突然道:「換個地方。」
「啊?」
孟扶搖還沒反應過來,哧溜一聲元寶大人從她領口裡鑽了出來,抱著她脖子回頭對長孫無極媚態橫生的回眸一笑。
孟扶搖冷汗滴滴的摸了摸自己內袍……某個被教唆犯罪的傢伙已經咬了一個大洞的說……
傾國傾城的元寶大人蹲在孟扶搖肩上,張開雙爪黑毛迎風飄揚,其姿勢很泰坦尼克,表情很萊溫斯基。
長孫無極瞅著自己面貌全非的愛寵,半晌道:「我從來不知道你和黑珍珠原來是雙胞胎。」
元寶大人崩潰——這是它有生以來獲得的最悲慘的評語……
孟扶搖訕笑,將含著兩泡控訴眼淚的愛寵雙手奉還:「那個……你說不能顯示它本來能力的,所以我給它易了容……」
長孫無極歎息:「易得實在巧奪天工令人髮指。」
元寶大人悲憤的四處找水……誰告訴它天生適合黑色的?說它黑毛的效果和黑珍珠簡直不好比,那就是個灶膛裡鑽出來的燒火丫頭,而它,天生就是該為黑色存在的,既有黑夜的魅惑又有純真的高貴,既風情又純潔,既蘿莉又御姐,以其冰清玉潔的氣質和妖媚性感的身材,將黑色的神秘、高貴、誘惑、體現得淋漓盡致……
孟扶搖毫無愧色的看著元寶大人洗冷水澡去,探頭向山下張了張,「咦」了一聲道:「那群蠢豬,到現在還找不著我?哎呀,怎麼往那個方向去了?」
長孫無極攬了她,在樹葉堆上舒舒服服坐下來,道:「這麼希望趕緊回去?做皇后很有癮?」
「鬼才喜歡。」孟扶搖嗤之以鼻,「全天下最無聊的活計。」
「給你先預演一下也好。」長孫無極若有所思,「只是可憐了軒轅的嬪妃們。」
孟扶搖哈的一笑,躺在樹葉堆上,雙臂枕在頭下,懶懶道:「與其花那許多心思鬥來鬥去,不如多學點求生技能,我那是為她們好。」
「你荼毒了一國嬪妃也就夠了。」長孫無極在身側細心的找了找,採了一枚草葉,閒閒編著,手指靈巧的翻飛,「將來我不會給你有機會再荼毒別人。」
孟扶搖怔了怔,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說,如果立她為後,六宮再無嬪妃給她荼毒?
孟扶搖想了一想,覺得這是個好遙遠好虛幻的諾言,還是當沒聽見的好。
長孫無極卻突然側過身來,溫柔卻又毫不客氣的伸手摘掉了她的代表身份的金鳳銜珠耳環——作為皇后,不戴耳環是說不過去的,孟扶搖十分富有犧牲精神的穿了耳洞,別的首飾她一般都會取下不戴,耳環卻懶得上上下下,如今便招了某些人的眼了。
取下耳環,孟扶搖以為長孫無極會將那東西交她收起,誰知道他手指一彈,價值連城的寶珠耳環在半空劃過一道紅色弧線,便被他不知道彈到了哪個角落,孟扶搖搶救不及,連呼:「可惜!可惜!尋常百姓十年伙食費!」
長孫無極挑眉笑了笑,懶懶道:「本太子手工耳環,才是真正價值連城。」一側身輕輕捉住她耳垂,孟扶搖只覺得他手勢輕俏,似在將什麼東西穿過她耳洞,柔軟的細細葉片拂著她耳垂,簌簌的癢,她笑,道:「什麼醜東西。」
長孫無極攤開掌心,潔白掌心裡另外還有一個小小的葉片「耳環」,嫩綠色的柔韌的莖環成圓潤的一圈,末端留著三枚成排的淡綠芽尖,芽尖一片比另一片更大些,但最大的也不過珍珠般大,每枚翠玉般的芽尖之上,用更細的針尖扎出繁複精美的花紋,陽光淡淡透過來,柔嫩葉片閃著碎金般的光澤,簡單中別有高貴絢麗之美,芽尖之下,被那靈巧的手指微微剔出一道捲曲的須,形狀長度都一模一樣,弧度優美的蜷在芽尖之下,在風中顫顫可憐。
莖環嫩綠,芽尖淡綠,觸鬚月白,渾然一體的漸變色彩,精巧自然的設計造型,巧奪天工的手工和心思。
孟扶搖「呃」的一聲,心道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人嗎?活著就是為了打擊人的自信心的,為毛連這種細緻手工都天賦異稟,一枚普通莖葉做出來的耳環能讓前世那些頂級珠寶設計大師羞愧而死。
確實是真正的價值連城,相比之下,那個華貴的金鳳銜珠完全該扔……
孟扶搖盯著那完全純天然卻寶光閃耀的耳環,有點不忍心將這麼可愛的東西戴到自己耳朵上蹂躪,抬手要取下來,長孫無極卻笑著,側身過去,將那枚樹葉耳環也給她戴上。
他睡在孟扶搖右側,給她戴左側耳環,大半個身子傾過她身前,烏髮瀉落,拂在孟扶搖頰上,孟扶搖又嗅見那雲煙微雪的香氣,隨即便覺得唇上一熱,給她戴好耳環的長孫無極轉回身時,唇擦過了她的唇。
只是那剎那一觸溫軟入心,孟扶搖顫了顫,長孫無極已含笑捧著她的臉,細細端詳那一對耳環,道:「這才是最適合你的顏色和花樣。」
孟扶搖皺皺鼻子,笑:「自戀狂,小氣鬼,好歹富有一國,也不送我個金的珠的玉的。」
長孫無極將臉埋在她頸窩,細細嗅她天然體膚之香,低低道:「只送你獨一無二。」
孟扶搖默然,心想幾個月不見,某人說情話的功力蹭蹭見漲,小李飛刀例不虛發,她只有做上官金虹一敗塗地,又抬手摸摸那耳環,觸手柔細感覺直入心底,不知道哪裡便拂了春風蕩了春柳,驚起大珠小珠的漣漪。
她肅然摸著長孫無極的發,歎息道:「娃可憐,缺乏朋友愛,娘娘我犧牲則個……」
長孫無極低低笑起來,一翻身覆上來,道:「那便犧牲到底罷!」
孟扶搖骨碌碌滾開去:「師太,老衲抵死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