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上,隱約有一點暗金色的紋飾圖案,眼熟,不過圖案不全,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麼。
太史闌望著容楚背影,眼神微瞇,有點冷。
隨即她隨手拋了布片。
她向邰世竹走去。
表情也很瀟灑很放心。
她瀟灑而放心地,開始了和邰世竹的短暫同居生活。
以及在邰家的魔王覺醒生涯……
第一晚。
邰世竹臉色慘白,勉強撐著,帶著太史闌回她居住的「聽竹軒」,首先要求太史闌住在偏廂。
被拒絕。
「不喜歡。」太史闌說。
隨即邰世竹要求太史闌和她分床睡。
被拒絕。
「沒必要。」太史闌說。
邰世竹屏息、咬牙、握拳、眼冒金星半晌,要求侍女進屋睡在腳踏上。
被拒絕。
「打呼,吵。」太史闌說。
邰世竹想尖叫,想罵人,想奔出屋永不回來,想用案上的細瓷美人觚將眼前這個永遠面無表情的女殭屍砸碎。
但她不敢。
從面前的人「死而復生」之後,她就開始害怕,親眼再次看見自己親手殺死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哪怕心中懷疑,那種恐懼也讓人渾身瑟縮。
「死而復生」的人展現出來的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兇惡,更讓她涼到心底,不敢輕舉妄動。
邰世竹吸氣,握拳,望天三秒,默不作聲去親自鋪床,鋪了兩個被褥,故意挪得很開,自己準備往外面那個被窩裡鑽。
一隻手把她拎了出來。
太史闌自小熱愛運動,鍛煉兇猛,所以身輕體健,力氣充足。拎起輕盈的邰世竹,和拎小雞似的。
她拎著邰世竹,盯著她的眼睛,邰世竹被她永遠毫不躲閃的眼神看得一陣心虛,垂下眼睛,連質問都忘記。
太史闌看她半眼,手一甩。
邰世竹砰一聲跌在床前地上。
她痛得尖叫,等到好容易在侍女攙扶下爬起來,太史闌已經鑽入了她的那個被窩,順手把邰世竹的被褥給掀在了地上。
邰世竹手撐在地上,望著床上那個睡得平平展展佔據了所有位置的女人,憤怒得渾身發顫。
她肯和這女人同睡已經萬般委屈,沒想到這女人真是沒有最過分只有更過分,竟然是要把她這主人趕下床。
「你——」
「你有狐臭。」太史闌翻個身,啪一聲扔出了邰世竹的枕頭,從榻邊書櫃裡抽出幾本書,揉巴揉巴,枕上。
邰世竹白眼上翻,差點沒厥過去。
她的費盡苦心搜來的孤本!原本是聽說晉國公來安州,打聽到他喜歡各種孤本典籍,尋了好多人,花了不少私房銀子得來,就為了有機會以這樣風雅又珍貴的禮物來吸引晉國公注意,好為自己正準備捐官的夫君在朝中覓個好差使。
現在竟然被這女人揉爛了當枕頭!
人憤怒到了極致就會忘記畏懼,邰世竹呼哧呼哧喘氣半天,漸漸冷靜下來。
她抬眼看看床上睡得安穩,鼻息沉沉的太史闌,眼神也慢慢沉了下來,隨即一言不發,抱著枕頭,睡在了一邊的短榻上。
她在榻上大睜眼睛,仰面直直躺著,心中盤算著,等下殺了她,該讓外頭哪位丫鬟做替罪羊呢……
太史闌一動不動,好像絲毫不關心她是什麼打算和心情。
此時已近黎明,月光微斜過紗籠,照亮一個人拖得長長的影子,慢慢從短榻上移動下來……赤足踩在冰冷的磚地……無聲靠近床邊……張開的五指……霍然下掐!
「啊……」
一聲短促的低呼,卻不是太史闌的。
邰世竹的身形,凝在了床邊,月色下她披頭散髮,還維持著五指張開下掐的造型,氣質風神,神似女鬼。
只是眼神呆滯,一片空白。
床上,太史闌已經轉了過來,手中人間刺,銀白的刺尖光澤閃亮。
邰世竹還沉浸在「遺忘」中。
太史闌忽然一揮手,「啪!」狠狠一巴掌煽在她臉上。
巴掌聲清脆,力道兇猛得不能再兇猛,邰世竹臉上頓時浮起五根鮮明的指印,她晃了晃,眼神依舊茫然,好一會才轉身,摸著臉回自己床去了。
太史闌躺倒,繼續睡。直到天亮的時候被一聲尖叫驚醒,她睜開眼,就看見邰世竹驚恐地盯著她,又驚恐地看著鏡子裡自己腫起的臉,顫聲道:「我的臉……我的臉怎麼回事……」
或許她還想問更多,但迎上太史闌冷峻淡定的眼神,便什麼話都忘了。
太史闌起身,將被子拉平,直到一絲褶皺都沒有,才離開床鋪,在櫃子裡翻翻,翻出唯一一件黑色棉質沒有繡花綴珠的外裳,嗤啦一聲撕掉嫌長的袖子,穿上身,又尋了雙新的軟底便鞋套上,在原地蹦了兩蹦,滿意地點點頭。
邰世竹瞠目結舌地看著太史闌主人翁一般選用她的東西,直到太史闌忙完,淡定地走過她身邊,才一把拉住她的袖子。
「誰打了我,是不是你!」
太史闌忽然伸出手。
邰世竹驚得往後一蹦。
太史闌五指分開,在她眼前一晃,又指指她的臉,隨即推開她,出門晨練去了。
邰世竹傻傻地站在原地,摸摸臉,看看鏡子,想想太史闌最後的動作,好半天才明白——
太史闌是在叫她比指印!
邰世竹一口血險些噴出來。
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囂張的女人!
這一天。
發生了一些小小的事。
事件一:太史闌繞後院人工湖跑步,遭遇不明身份人士接近,試圖將她引到湖邊。
結果:那不明人士自己滑到了水裡,太史闌蹲在湖邊認真研究了她十秒泳姿,開始呼救,隨即走開。
事件二:她跑到一半,忽然被人攔住,說前頭開花圃,請她繞道,於是她便繞道了,繞到了假山園,裡面一座假山突然崩塌。
結果:太史闌安然從假山園出來,隨即有人疑惑地進去看,發現所有的假山都完好無缺,萬份詫異,忍不住走到那動了手腳的假山下查看,正在此時,假山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