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騙婚(1)

「好了。」他手指輕輕按了按傷口,在旁邊侍女遞來的手巾上拭淨手,一低頭看見太史闌仰起的臉,淡粉色薄唇,正在眼前。

他的手,忽然停了停。

一直都知道她唇形長得好,薄而誘惑,然而這個角度,淡淡光線下,那微抿一線,輪廓分明,介乎柔軟和明朗之間的唇的弧度,和那一層光潤的淡粉色澤,突然就讓他心一蕩。

心蕩了,意識也在蕩,幾乎毫不猶豫,他忽然,飛快低頭——

一吻。

極其輕巧的一吻。

只是蝶落花蕊一霎,或者風的翼穿過最輕的葉尖,或者早間的蜻蜓,從霞光下的湖面一掠而過。

香氣剎那咫尺,剎那天涯。

於太史闌,只是在睜眼前一霎,覺得容楚的芝蘭青桂氣息忽然極度接近,然後唇上似有柔軟觸感,極短如電光,極柔如飛絮。

再然後,睜開眼,天地如前,濛濛微亮。

容楚已經立於三尺之外,笑容微微古怪。似滿足似不滿,似偷腥的貓沒來及叼走全部的魚兒。

他手指按在唇上,斜飛的眼角瞟著太史闌的唇,笑問:「感覺如何?」

淫蕩。

太史闌覺得。

她淡定瞟容楚一眼,轉身去給景泰藍蓋被子。

「和雞差不多。」她道。

「雞是誰?」容楚大皺其眉,他以為太史闌會拚命擦嘴什麼的,結果她來了這麼一句,以他對太史闌的瞭解,他認為這不是謊話。這女人根本不屑於撒謊。

問題有點嚴重。

「你管不著。」

「男性?」

「嗯。」

「你的……親友?」

「嗯。」

「現在在哪?」

「失散。」

「你要找他?」

「嗯。」

「打算廝守一生?」

「嗯。」

容楚決定,要找出這個姚基,殺了。

「此人好在何處,令你念念不忘?」

「你若見它,必定自愧不如。」太史闌想起雞笑起來咧到耳根的大嘴。

容楚決定,找到這個叫姚基的,不忙殺,先扒光了吊到麗京鬧市三天。

看太史闌難得地面有倦色,他知道她今天勞心失血,必定十分疲憊,示意侍女收拾桌子,打水給太史闌洗澡。

他出去時,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桌上空空的香椿炒蛋的碟子,再看一眼太史闌。

太史闌坐在景泰藍身邊,靜靜看著那孩子,側面的弧度,幾分溫柔。

等容楚離開,收拾了桌子洗了澡,太史闌在床上坐下,一邊靜靜聽外頭更漏聲聲,一邊練習她取名「毀滅」的能力。

一根草莖放在她面前,太史闌手掌輕輕放上去,閉上眼睛,意念下沉。

一刻鐘後,她移開手掌,床上,碧綠草莖斷成三截。

太史闌的手再次覆蓋上去,這次,大約半刻鐘後移開手中,草莖回復成完整一根。

太史闌輕輕吐出一口長氣。

她在利用自己特殊體質,學習「毀滅」,她漸漸發現,大約自己內腑某處臟器氣機特別旺盛,造成了復原的異能,所以只要將氣機倒流,就比別人更容易去「毀滅或分解」,而她野心大,不僅想要毀滅,還想要在毀滅、復原、毀滅之間自如轉換。

當然,現在還差得很遠,花費那麼多時間才能將一個草莖分開,之後復原也沒那麼銜接流暢,要用比平時更多的時間來恢復,但無論如何,成功都是從第一步開始的。

練完這根草莖,太史闌沒有再練,修煉這種能力需要強大充沛的精神,她今天腦袋受傷流血,不宜多練。

此時。

三更時分,夜色鐘鼓。

窗外很安靜,此時正是整座院子裡的護衛交班的時候。

太史闌悄悄起身,換了雙軟靴。

她出門時月色正移到雲後,光線晦暗,趙十三抱著刀在屋面上打盹,太史闌停了一會兒,想不明白古代這些護衛為什麼活得這麼沒自我。

護衛們今晚好像在偷懶,平時探個腦袋,就能看到嗖嗖的靴子底,今天她一直溜到園門前,也沒冒出人來攔截。

太史闌也就大大方方開門出去,她向來做不來鬼祟之態。

踏著月色的清輝,她出了二五營,二五營僻處山谷,也沒什麼人不開眼來打劫,光一個花尋歡就凶名遠播,四面自然也沒什麼護衛。

太史闌在馬廄裡牽出一匹馬,順手從旁邊練武場的武器架上拎了把狼牙棒,沿著山道走一陣,到了比較平坦的路上,翻身上馬。

她沒騎過馬,研究所多年禁閉的生活,讓她即使對著電腦模擬一萬遍騎馬英姿,也不可能在實際中操練,上馬姿勢還算漂亮,坐上去的時候馬身一聳,她險些摔倒。

貿然被吵醒,被陌生人駕馭的馬兒,自然沒那麼合作,仰頭要長嘶,太史闌眼疾手快,馬嚼子一套,一手抓緊韁繩,一手掄起那把狼牙棒,對準馬頭。

「閉嘴!老實點!別讓我像武則天馴馬那樣對付你!」

凶厲冰冷的聲音,寒光閃閃的狼牙棒。

動物多半通靈,常和人類相伴的尤其如此,那馬似也感覺到了威脅,一聲嘶叫被捂回了口套裡,將要揚起的前蹄,砰一下落下,砸到地面灰塵四散。

安穩了。

太史闌以閃電般的速度訓好馬,隨意收起狼牙棒,胡亂揉揉馬耳朵,那馬委屈地低頭,任她蹂躪。

「走,去東昌城。」

蹄聲答答,野花香。

有馬代步自然方便,一個半時辰後,東昌城在望。

東昌城外有連綿的山坡,種著些城外村莊居民的田地,一片一片樹林,在大地上稀稀落落,撞入太史闌眼簾。

太史闌停馬,瞇起眼睛。

她記得東昌城有香椿樹,那天乘馬車出城去二五營時,好像看見過。

找了好一陣,才在城外五里一個小村的村口處,看見一株香椿樹,還是太史闌靠著她靈敏的嗅覺,一路聞過去的。

看到那株數人高的樹時,太史闌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鳳傾天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