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如果她真的披著紗下床阻止,容楚肯定會大叫被她非禮,不讓她顏面掃地不罷休。
他絕對做得出來。
喬雨潤只好披著一團粉色的紗坐在床上,造型略詭異……
「喬大人既然病了,需要靜養。」容楚也不讓人給她請脈了,自顧自對趕來的西局探子們道,「那就不要讓任何人前來驚擾喬大人,西局事務繁忙,喬大人操心過甚,病情加重如何是好?你們要體諒上司,別有事沒事都來吵她。」說完對自己護衛一揮手,「這屋子的守衛太薄弱了,你看,我進來得這麼容易,這怎麼行?西局公公們想必精力有限,無法照管好喬大人的起居安危,那我們就偏勞一些,來人——」他笑道,「給我從今日起,好好保護喬大人。」
「是。」
「晉國公!」喬雨潤氣得兩眼發黑,倚在床邊,伸指顫顫,「你……你竟然要軟禁我……」
「喬大人這話從何說起?」容楚詫然道,「這園子不是我的府邸,此地不是我主人,你我都是此間客,談何軟禁?你防衛薄弱,又是一介女子,還在病中,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和你同住一個莊園,說起來也是我保護不力,朝廷追究起來你要我如何承擔得起?說不得只好辛苦一點,撥我的護衛為你看家護院,你該謝我才是。」
「不敢讓國公護衛為卑職看院。」喬雨潤抿唇半晌,也很快恢復了冷靜,勉強按捺住火氣,一字字道,「國公身份尊貴,該卑職保護您才是,怎敢抽調您的護衛來保護卑職?這萬一您護衛力量薄弱,也出了什麼事,被殺了被搶了,卑職更加承擔不起。」
「那也行啊。我確實比你身份尊貴。」容楚很贊同地點點頭,誠懇地道,「那麼,你撥一半西局人手給我做護衛?嗯,放心,我不會多心認為你軟禁我的。」
喬雨潤按住心口……
這下更好,他的人不來,自己人被抽走,換湯不換藥,這容楚,好狠。
也好快的應變。
她深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國公有令,豈敢不從,只是……」
「那就這樣了。」容楚立即打斷她的話,「有勞。多謝。」
喬雨潤一口氣吊在心口險些沒能上來——她還沒說完呀……
「那我不擾了。」容楚終於滿意了,也不給她看病了,也不關心她是否有人端茶送藥了,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對身後文四道,「給我迅速去信北邊境,問問李先生情形,好好的怎麼會重傷?誰能傷他?順便派人送點藥去……」一邊說一邊走了。
正要起身的喬雨潤,聽見後一句話,怔了怔。
李扶舟在邊境受傷了?還是重傷?
喬雨潤臉色變幻——李扶舟和花尋歡被派去支援前方戰事,是她的主意,目的不過是為了把李扶舟從太史闌身邊調開,方便行事,也省得她想著兩人在一起就怒火中燒,可是現在……他竟然重傷了?
喬雨潤的心微微亂了起來,這要真出什麼事,她如何能放得下?
「來人。」她想了半晌,終於喚了人來,密密安排了一番,那西局探子帶著幾個人,按照她的吩咐,奔北邊境去查看情況了。
喬雨潤還想著,天亮了是不是再想個辦法離開,然而看看身側還剩下的小貓三兩隻,想著被抽去一半的西局屬下,再加上剛剛派走打聽消息的,現在身邊已經沒什麼人可以用,要想從附近地方西局分局調人,短期內也不那麼容易,自己就這麼點人,哪裡逃得脫容楚的手掌心?
她恨恨歎口氣,把紗團一扔,一翻身,睡了。
她放棄想法,無奈睡下的那一刻。
幾騎快馬,悄然馳出了莊園。
這邊東昌城容楚和喬雨潤鬥智,那邊北嚴城太史闌和蘇亞出門,兩人帶了些簡單用具,領了腰牌一路出城,天快亮時趕到三田村,太史闌並沒有第一時間進村,而是繞著部分堤壩走了一遍。
堤壩下本來應該有樁桿,用來測量水位,但是現在沒有了,太史闌目測水位,覺得已經很高,每座堤壩都有一個臨界水位,如今沒有參照,沂河壩又是去年新加固,難怪沒有人在意。
沂河壩本身分成五條堤壩,兩長三短,全長一百多里,分別圍住了沂河地勢比較低的下游數村,周圍附近數十里,算是北嚴少有的水土豐饒之地,近些年開了水田,擔負著全城水米蔬菜供應,有時還要供應附近軍營,也是軍糧的一處小供應基地,所以周圍住戶不少,加起來估計也有數千。
一旦全面潰壩,人命、民生、乃至下半年收成,甚至百里遠的正和西番備戰的軍營都將受到衝擊。
太史闌發現,她所走過的這一截堤壩,仔細看有的已經隱隱出現裂縫。火虎所說的危險,也許真的迫在眉睫。
看看天色,天也快亮了,太史闌想了想,覺得三天之內,將長達百里的堤壩下游所有住戶搬遷,在沒有官府支持的情況下幾乎不可能,必須先確定到底哪裡最可能最先潰堤,把那批先遷走,一旦出現潰堤,之後的就有了說服力。
她讓蘇亞快馬走一遍所有堤壩,將附近的田地,地勢,水位高度做個統計,然後迅速回北嚴城,將消息帶給火虎,請他做出判斷。
蘇亞做這些事需要時間,太史闌決定兩頭行事,她先在三田村住下來,等候消息並勸說百姓搬到高處。
走下堤壩,她去找村長,村長一聽說她是北嚴城府來的臉色就慌了,以為又是來收稅的,末了聽完她要借宿的話才長長舒一口氣,帶她去了一家比較殷實的農戶家裡,青磚瓦房,兩進院子,裡外乾淨,村戶裡十分難得。
太史闌也無所謂好壞,正要進門,忽然目光一凝。
村間小路上,走來趙十三,景泰藍騎在他脖子上,笑嘻嘻地對麻麻招手。
「不是不許你來?」
「十三帶我來。」景泰藍呵呵笑,「十三帶我來。」
趙十三歪著半邊臉,苦苦地笑了笑。
太史闌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