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太史你瘋了!那是小翠啊!」沈梅花上前來拉太史闌,楊成已經大步奔來,目中怒火閃爍,伸手要推太史闌,蘇亞撲上來攔住,陳暮又怯怯去拉蘇亞。
幾個人糾纏成一團,花尋歡張著嘴已經傻了,連李扶舟都怔在那裡。
城下西番軍也發現了不對,一開始還以為有詐,漸漸覺得不對勁,也停止攻擊向上看。
太史闌卻已經脫身而出,呵呵冷笑,道:「你們不聽?自有人聽我的!」衝到牆邊,探身對城下大喊,「龍朝!」
臉上黑一片黃一片,不知何時已經趕到城下的龍朝立即大聲道:「在!」
「帶著你的人,開了城南監獄,給我趕一批人上來!」太史闌道,「給我堵住西番!拿命來堵!讓他們殺!殺!殺到殺不動!我就可以砍死這群西番鬼了!快去!」
眾人聽著這番兇惡荒唐的話,面面相覷,只覺得心底涼颼颼的,太史闌卻毫不在意,冷笑道:「不聽我的,我立即開城!」
「誰要聽你的!」楊成拉走史小翠,暴跳如雷,「你瘋了!誰聽一個瘋子的!」
「你才瘋!你全家都瘋!」太史闌嘴一咧,冷酷地露出森森白牙,「來人,給我把這瘋子全家先拉到城頭上擋箭!」
沒人說話,沒人動作,人們用寒颼颼的目光看著她,心底凍得冰塊似的。
她已經認不出楊成,她甚至忘記了,楊成不是北嚴人,北嚴沒有他的家人!
上頭的爭執,隱約被底下發現,西番那邊靜了靜,隨即齊聲大喊,「投降!開城!投降!開城!」
「滾你娘的,死回你老窩吃奶去!」一臉憤恨煩躁的花尋歡撲在城頭回罵。
西番軍不理,他們終於看見了勝利的曙光,七日七夜的硬仗,意料之外的拚死抵抗,北嚴表現出來的讓人咋舌的堅強,讓他們也煩躁不安,精疲力盡,瀕臨崩潰邊緣。
「投降!投降!」
龍朝的動作很快,不多時真的帶著一批污髒的囚犯,押著一些老弱婦孺往城上來,底下瞬間響起哭聲一片。
城頭上所有人臉色煞白。花尋歡看看面色決然的太史闌,再看看那些兒啼母驚手無寸鐵的百姓,臉色白了又紅,一雙拳頭幾次攥緊,又幾次鬆開。
李扶舟一直皺著眉,卻站得離太史闌更近了些。
更遠處,打算從城牆西側攀援而下,準備走直路衝出包圍的趙十三,忽然感到壓力一輕,他疑惑地遠遠回頭看了一眼。景泰藍也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忽然踹了踹他的肚子,要他停下。
「你不適合再指揮了。」眼看百姓要被驅趕上城,人間慘事即將發生,城頭上,楊成忽然走過來,皺眉看看剛才還有勇氣作戰,此刻卻全部丟下武器張皇四望的士兵,伸手去拉太史闌,「你必須離開這裡!」
太史闌一把甩開他,鏗一聲抽出長劍,劍光凜凜,直指他的眉心。
史小翠臉色發白,緊張地撲過來,張開雙臂,擋在兩人之間。
「有話好好說!」她大叫,頭髮披散,「別傷著自己人!」
「不聽我的,就是敵人。」太史闌冷冷道,「叫他滾開!」
「你還敢在這裡殺了我?」楊成本就出身品流子弟,素來有驕矜之氣,被太史闌壓服之後,又因為史小翠才留在這裡,此刻怒火滿胸,才不會如花尋歡等人一般對太史闌容讓,「你有種,殺啊!」
他一把推開史小翠,冷笑著伸手去撥太史闌的劍,「讓開!」
太史闌一劍直刺他當胸!
眾人的驚呼凝在咽喉!
萬萬沒想到她真的動手的楊成,霍然抬頭,眼神駭然,卻因為太近,已經來不及躲避!
劍光烈烈,毫不猶豫,將穿楊成心臟!
「不要——」一聲嘶喊,一道血泉。
鮮血撲在太史闌臉上,剎那間雙眸血紅,如猛獸,噬人!
鮮血自史小翠肩頭綻開,她向後便倒,正落在楊成懷裡。
「太史闌!」楊成的咆哮也是受傷的猛獸,震得城牆土磚簌簌顫抖,「今日必得有個你死我活!」
「太史闌!」忍無可忍,完全絕望的花尋歡終於衝了過來,一拳便向太史闌打了過去,「你瘋了!」
刀光一閃如雪練,此時楊成也拔刀,雙手握刀,一刀向太史闌當頭劈下!
刀風烈,雪光刺眼,太史闌瞇起眼睛向後退,但身後已經是城牆。
刀光離太史闌,比先前劍光離楊成更近!
「住手!」李扶舟和蘇亞雙雙掠了過來,李扶舟手指一彈彈開楊成的刀,蘇亞炮彈般撞上花尋歡。
楊成的刀飛起,撞在城牆上,震得城牆煙塵瀰漫。與此同時花尋歡的身子也被蘇亞撞歪,「砰」一聲再次重重撞上那一塊城牆。
那處城牆,就是先前被震矮一截的那一塊,太史闌一直站在這截城牆之前。
「嘩啦!」忽然一聲悶響,接連遭受三次重擊的城牆,崩塌!
全身倚靠在城牆上躲刀的太史闌,一個後仰,掉落!
「我離北嚴有五十里,今夜一夜驅馳可到。」太史闌落城的那一刻,五十里外,馬上的邰世濤正在對他的一百手下發話,「諸位兄弟,抱歉將你們騙出來,實在是我需要一個出營的借口,現在,請兄弟們回去吧,你們不知者不罪,總將寬厚,想來不會為難你們。」
人群一陣靜默,隨即笑聲響起。
「佰長說的哪裡話?」一個士兵爽朗地道,「咱們一起出來執行任務,怎好丟下你一人?」
「這任務……」邰世濤慚愧地抹抹汗。
「沒有追兵。」他手下什夫長拍拍他的肩,「就說明總將已經默許了,沒事,咱們一起去北嚴。」
「就是,北嚴被圍,朝廷卻下令不許立即援救,咱們上府也憋著一口氣呢,咱們一百人,殺他個西番軍對穿,回來也是一場大大的功勞,到時候還得感謝佰長您呢!」
邰世濤望著那一雙雙笑眼,心底微微湧起暖意。
「咱們這裡大多數兄弟的性命,都是你從戰場上救下來,背回來的,客氣話就不必說了。」那老成持重的什長誠懇地道,「只是咱們只有一百人,要穿過西番大軍去救人,實在很難做到,你有什麼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