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忍痛要站起的那一刻。
半身仰躺平貼水面,半身水下的太史闌,忽然一聲低喝,一腿站立,一腿飛抬橫踢!
嘩啦一聲,她的腳尖撩起萬千水色如幕牆,水牆中那條修長繃直的腿,越過柵欄抬起的縫隙,狠狠撞在半跪的紀連城的……襠部。
「啊——」紀連城再沒想到她能在此時,以這種體位,踢出這樣刁鑽詭異的一腿,被踢得渾身一軟,骨碌碌滾了出去。
翻滾中撞到傷處,劇痛頓時如煙花在腦海和全身四射,他慘叫一聲,渾身抽搐,雙眼翻白,險些暈死過去。
太史闌的腿……
那腿還是腿嗎……那個角度能用到的力氣有限,可是她的腿,掃上來的時候,就像生鐵鑄成的鐵棍!還是千年重鐵鑄的那種!
如果不是半跪姿勢,稍稍護住了重點部位,此刻他懷疑某些要緊處,已經被她這一腿撞碎!
「關門……關門……」他在劇痛中縮成一團,猶自不忘嘶聲大叫。
不是為了留住他們,而是怕這一對狼公虎婆一旦竄出來,他小命必定不保,還會死得很慘。
上頭監視並掌握機關的人似乎也被這驚人一幕驚呆,趕緊放下柵欄,「砰」一聲,柵欄壓死。
太史闌喘了一口氣,她也不後悔,剛才柵欄這點空餘,紀連城又擋在面前,她和容楚兩個想要出去很難,搞不好會被千斤柵欄壓死。相比之下,抓緊時間給紀連城來一記狠的,上算。
剛才拼盡全力,抬腿飛踢,明明全身發軟,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想必是被紀連城激起的怒火,讓她一瞬間超常發揮,此刻她再次脫力,身子向後一仰,落在容楚懷裡。
容楚接住她,手臂有點僵硬,太史闌迷迷糊糊中想起,這貨莫名其妙從天而降,到現在還沒對她說一句話,這是怎麼了,脫線?
「喂……你……」她手在水下,摸著他大腿,掐他,「氣瘋了?」
「喲……」容楚在她身後,茫然地,喃喃道,「我的天,闌闌,你什麼時候練了這鐵腿神功?這一腿……嘖嘖……連我都覺得痛了……」
太史闌摸摸她自己的腿,也覺得堅實超乎尋常,大概是那個聖甲蟲遇寒終於發揮了功效,錘煉了她腿部的骨骼經脈,才能有剛才閃電般兇猛霹靂的一腿……嗯,如果再有機會錘煉全身,她會不會變成金剛女超人?
「可怕……可怕……」容楚還在目光發直,「這腿,要用在我身上……太史闌,我警告你,你可不許對我用這腿……」
「是極。」太史闌枕著他的肩,懶洋洋地道,「我的鐵腿,對上你的豆腐腰,甚好,甚好。」
身後容楚嘶地吸了一口氣,臉都似乎扭曲了……
太史闌提到他的腰,才想起這水牢的水奇寒徹骨,容楚這豆腐腰哪裡經得起?他明明知道他的腰受不得寒,居然也就這麼掉了下來,還有,這山莊守衛森嚴,道路奇詭,他是怎麼一路到了這裡,竟然還找到了水牢?
太史闌想著她一路來路,想著容楚的身份,自己都覺得幾乎這是不可能辦到的事,她雖然留下了標記,可內心深處,也沒指望容楚能來,只是想著,或許蘇亞會從三公處求來救兵,她心細,也許能發現。
沒想到,他真的來了,從天而降,噗通一聲就給了她一個背後的擁抱。
每次他救她,都不復原先的翩翩風流,尊榮華貴,王子一般的風華。一次比一次狼狽,一次比一次凶險,她的眼角瞥到水面上飄著的麻袋——剛才他竟然是被麻袋裝著從上頭扔下來的?
王子駕著馬車帶著鮮花向你求愛不稀奇,稀奇難得是王子孤身一人跳入水中伴你共歷生死之險。
水很涼,她心底卻微熱,不熟悉的熱度,卻沸騰不休,冒著小小的晶瑩的泡兒,每個泡兒的弧形截面上,都是他的笑影,每個泡兒炸開,都炸出一份欣慰和歡喜。
身後容楚在笑,在吸氣,在唏噓,「我說,我怎麼每次救你,都是在水裡?偏偏我還碰不得水,你說,你是不是老天派下來,專門來折騰我的?」
「放心。」她反手摸摸他的腰,含含糊糊地道,「你也瞅見了,我確實是老天派下來的,既然來了可不會隨便走,還沒折騰完呢。」
容楚輕笑,呼吸吐在她頸後,一陣陣的癢,又把住她的脈,將一股真力輸送給她,那股霸道的真氣進入她的身體,她嗡嗡作響的腦袋清醒了些,視力聽力都好了些,隨即瞥見一大群人衝進來,搬起倒地慘叫的紀連城,又急急地衝了出去。再過會兒,又聽見上頭混亂喧囂,隱約還有康王的咆哮聲,又過了一會兒,門口人影一閃,一個人向著底下,大叫:「太史闌!太史闌!」
太史闌一怔,身後容楚冷哼了一聲。
上頭的人還在叫,太史闌努力聚攏意識,聽了半晌,才愕然喃喃道:「司空昱?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知道。」某個無良的人懶懶地道,將腦袋擱在她肩膀,「許是來遊玩的。」
「咦……不對。」太史闌張大眼睛,瞅了半天,疑惑地道,「他好像挾持著人……啊,康王!他竟然把康王挾持住了!」
「算他有點本事。」容楚咕噥道。
「你這話……你和他一起來的?」太史闌聽出不對。
「嗯,我讓他幫個小忙。」某人無恥地答,「不過他總是拖後腿,就撇開他自己來了。」
太史闌瞥他一眼,她就算腦子現在不太清楚,也能猜到大概,容楚這個身份,是不可能混進康王山莊一步的,很明顯借助了司空昱的身份。
「郭大仁!郭大仁!」司空昱聽不到太史闌回答,又轉而叫容楚,「你在裡面嗎?我逼住康王了!多虧你提醒,這傢伙屋子裡好多機關,難怪敢和我同處一室!」
「郭大仁……」太史闌險些噴出來,歎氣,「人家比你老實多了,你怎麼這麼壞。」
身後抱住她的手臂忽然一緊,容楚咬著她的耳垂,聲音忽然變得陰惻惻的,「我倒覺得,真正不老實的,是某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