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歇歇。」有人招呼邰世濤,「兄弟,給打點水來,渴了。」
「好!」邰世濤正中下懷,尋到邊上一條小溪,這條小溪離西局那些太監位置很近,邰世濤斜眼瞟著那邊,幾個西局太監正在山崖上,半跪著,用短鍬在掘地,邰世濤看看那位置,心中一緊——這分明是要掘斷吊橋的底樁。
他想靠近阻止,但他此刻身後還有一群護衛,前面又是一堆西局太監,貿然衝過去,不僅沒有幫助還可能自己送命,想來想去只得先按捺住,在溪邊用水囊灌滿了水,正要將藥粉撒進去,忽然有人一拍他肩膀,道:「喂,兄弟,你幹嘛呢?」
邰世濤立即將紙包摁在掌心,隨即回首,身後站著一個護衛,正警惕地瞟著他的水壺。
「給你們灌水呢。」邰世濤舉起水壺,笑笑。
「是嗎?」那護衛伸手來接水壺,手剛剛觸及壺身,忽然猛力一扇將壺拍開,水濺了一地,隨即劈手來奪他另一隻手,「你這手裡抓的是什麼?我瞧瞧!」
他用力一摳,想要摳開邰世濤的手指,邰世濤卻根本沒有用力攥緊,順勢五指一張,紙包散開,他將紙包沖那人臉上一拍!隨即狠狠一拳,打在對方肚子上。
那人身子一縮,摀住肚子嗷地一叫,嘴一張,藥粉都吸進了肚子裡,這人也悍勇,不僅沒後倒還向前一撲,將邰世濤抱住,骨碌碌滾倒在地。
「我們必須得走。」容楚凝望著山崖那頭,淡淡道,「康王緩過氣來,必定要令護衛來追,這裡地形濕滑狹窄,都不需要動手,一堆人一衝就有可能把人給衝下去。」
「上吊橋也是送死。」司空昱冷然道,「對面必定有人,隨便弄什麼炸藥一炸,或者利器一砍,砍斷吊橋,我們就算不葬身深谷,也必定成為他們岸上魚肉。」
「所以請司空世子務必保護好自己,切莫做了死魚臭肉。」容楚立即接上,笑容從容。
「不勞操心,」司空昱反唇相譏,「我倒擔心國公等下要向我呼救。」
太史闌忽然大步蹬蹬蹬從兩人身邊過去了,一步跨上吊橋。
「倆話癆!」她道。
倆話癆默然,對望一眼,只好各自跟上,護住太史闌的左右邊。
吊橋在風中浮沉。
對面一直有動靜,這很反常,埋伏應該毫無聲息才對,這樣的動靜讓三人心中都有些奇怪。
太史闌當先走上吊橋,容楚不容分說,一把扣住她的手指,身形一縱,帶著她凌空飛起,腳尖幾點,已經到了吊橋中段。
凌空渡越其實很傷元氣,但此時必須抓緊時間,走得越快,危險越小。
身後風聲一緊,司空昱也跟了上來,一落定便道:「那頭埋在地下的鎖鏈似乎有點鬆動。不過沒有火藥氣息,看來他們不打算故技重施。」
容楚眉心一動,瞟了司空昱一眼,太史闌瞧著他表情,心想這奸詐的傢伙一定已經猜到了司空昱的「天授之能」是什麼,現在不會是在心裡盤算怎麼挖了人家眼睛吧?
司空昱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居然退了退,離容楚遠一點。
「哪邊鎖鏈鬆動?」太史闌問司空昱。
「左邊。」
容楚帶著太史闌站在了吊橋的右側,再次飛起。
邰世濤和那個護衛抱著滾倒在一起,立即驚動了其餘人。
「怎麼回事?」那些人都奔了過來,邰世濤緊緊扼住對方喉嚨,不讓他說話,骨碌碌朝崖邊滾去。
崖邊西局探子們剛剛把底樁挖鬆,已經退了開去,西局高手伏在橋頭,一手扯著鐵鏈,身姿蓄勢待發,就等容楚等人再近些,扯掉鐵鏈,蕩出殺人。
此時兩人滾打靠近,那批護衛咋咋呼呼追過來,西局眾人都霍然變色,隱在一邊樹叢裡的喬雨潤怒道:「射暗器!射死這兩個壞事的混賬!快!」
幾個西局太監閃身而出要動手,已經滾到崖邊的邰世濤,忽然腰間一挺。
「唰。」
黑暗中光芒閃了閃,一蓬金光穿背而出,攜著一溜血花刺破天空,一群前撲姿勢的護衛,忽然都維持著原本的姿態定在原地,黑暗裡那一群人或者張開雙臂,或者抬起腿,或者扭著腰撲來,夜空下一副詭異猙獰的場景。
這場景維持了短短一霎,隨即噗通連響,一群人麵條一般軟下來,一個疊一個倒地,倒地的同時,有激越的鮮血射出,一簇簇,似到處點燃的紅色短煙花。
連同那幾個撲出來準備拖走邰世濤等人的西局探子,都無聲倒在了樹叢裡。
這變故驚得連喬雨潤瞳仁都大了一圈,吊橋上的容楚三人被驚動,抬頭看過來,隨即人影沖天而起,容楚趁著這邊有變,西局反應不及,要帶著太史闌一鼓作氣衝過來!
喬雨潤反應也算快速絕倫,立即大喝:「去!」
那伏在橋邊的西局高手霍然一驚,立即左手狠狠一扯,將底樁拔出,隨即身子竄起,腳尖一點,人已經橫空跨越,雙臂平展如大鳥,順著右邊鎖鏈飛掠向容楚。
夜色下松濤中,那黑色的人影一閃,已經衝到了橋的中段。
此時崖邊左側底樁被扯出,鏈子嘩啦啦被扯了出來,一寸寸飛快向後倒縮,吊橋瞬間傾倒一半,鏈子退到底的時候,整個吊橋就會處於向下傾斜狀態。
那西局高手已經衝到容楚和太史闌面前,並沒有立即拔劍,忽然獰笑一聲,道:「死吧!」
隨即他一張口,一口濃黑的煙氣,忽然從他口中噴出,直襲太史闌面門!
煙氣很黑,濃如墨汁,但墨汁般的煙氣中,似乎還藏著什麼東西,五顏六色,隱隱露著帶毛或者帶刺的腳爪,發出一陣又一陣細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
這一口煙竟然像長了眼睛,直噴如線,僅僅衝著太史闌一人!
容楚唰地將太史闌向後一扯,自己擋在了那道煙線前,道:「去!」
他一個字一吐,四周氣流湧動,那劍般射來的濃密煙氣竟然似有生命般,向後一退!